因為是暑天裡,閒來無事,又不想看書,就想著在鍵盤上用手指兒敲字玩。得閒兒往回望了望,生出許多感慨來。
中國字有時很奇妙的,如一個閒字,便有閒的意味和妙處。諸事脫去了,謂之閒,心兒靜了,也叫做閒。閒也叫空兒,淡淡的蒼白處,有些兒嫻靜、幽雅,那份悠悠然的心神所往,沒個定處;一會兒實,一會兒虛,虛實混做了一團,教寧靜來收拾了去。
我得了空閒,才生出悠遠的遐思,如冷雲的凝重裡,才飄出輕盈的雪花兒。這一重一輕,彼此相互相生,眼中的輕靈裡,不睡著那看不見的,莫名的,一片混沌之重麼?雪花是天空的冷靜的祈望,正如藝術是大地的沉重之嚮往,之遐思,之美情。
絕了!在虛氣裡,在美的顯露的天空,在美的文字之間,是靈魂的沉重漾起的欲的舞姿和情的美艷!激靈騰轉,拂起那春的清風,秋的氣息。耳所收攏的,眼所瀏亮的,味所感觸的,那重重密密、曲曲折折、閃閃爍爍、低低回回,這一攏總的欣然、淡然、刺痛、將息,可不是一曲命運裡滑然流逝的淒歌婉唱,餘音繞著餘音,迴響歎著迴響,紛然地不知所終地過往了麼?
一個閒字,含著多少猛力的終了,怨怨的角力,張力的停歇,意志躍到高出的明淨與清輝。帶著人間煙火的文字,日日夜夜,緊趕慢趕,披星戴月,跋山涉水,抵達處,無非一個閑靜的世界;銷滌了驅迫,舒張了內心,嘩然的慾念皆悠悠然化作安寧的音響,一粒粒音符敲在鋼質的心弦上,怡然飛遁。
閒人,欲求何物何事,何名何譽,何德何能?閒字已是化境,諸事皆為,而無不為,名譽德能,無非就是借了人間的仰望成就一脈高境之閒,恐人不能視之而搭載成那高台樓塔,笙歌從那高處飄來,如神之居於天上,得個超度之閒名麼?
這和藝術之境界亦有相通處,得大境界得大閒,得大閒則得高遠,得不可及之樓台深谷,幽然而得大虛空,大自由,大美氣!是啊,我把自己給繞進去了。詞的秘境,在詞外,在意外,在不可琢磨之中,在混沌發新裡,玄而又玄,卻有著剛強的實在,做了語言的舞台,正如烏雲昏靄,是那晶亮雪花的背景!沉重裡,才有痛徹心扉的極美的輕靈!
渴望須付諸之,付諸須切行之,行動須勉力之,有恆須苦鬥之。閒,非惰性之借口,而是藝術之自由本性。閒才有餘,若時間是生命之樂曲,須閒來踩其鼓點,踏其韻律,步其節奏,舞其拍子,舞悅其境,毫不出脫,才得自然,得嫻雅,得靜美!這便是藝術,這只能在你的心中,在你的靈魂裡,輕盈舞弄,閑雅萬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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