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風習習的傍晚,我們踏上了開往上海的列車。安頓下來後,女兒開始擺弄魔方,翻過來,掉過去,玩得不亦樂乎。我掏出一本泛黃的舊書,打發漫長而寂寥的時光。

  書翻到一半,我被一陣爭吵聲打斷。抬頭一看,女兒正在和對面的外國小朋友說話。大概是為玩魔方發生了爭執,語言不通,聲音又大,聽起來像在吵架。

  我走過去,輕聲喝道:「把玩具收起來。」女兒正玩在興頭上,哪裡聽得進去。

  外國夫婦望著我,友善地笑了笑,嘴裡嘰哩咕嚕地說著什麼。我茫然地搖搖頭,愣是一句沒聽懂。不過,看他們的手勢,似乎是在說:孩子之間的問題,由她們自己處理。

  過了一會兒,傳來陣陣歡快的笑聲。女兒在教外國小朋友玩魔方,每對好一個平面,兩人就牽著小手歡呼、大笑,雀躍不已。

  這一路上,她們一起玩魔方、分享零食,竟成了好朋友。兩人互換紙片,紙片上面用不同的語言寫著各自的名字。外國夫婦還在女兒的粉頰上,留下了香甜的吻。

  天剛濛濛亮,我和女兒站在月台上,跟他們揮手道別。

  那個霞光萬丈的清晨,因了這一場相逢而馨香滿懷。我也由此懂得,微笑是一種世界語,可以拉近心與心的距離。

  二

  穿行在周莊古鎮,路過一家很有特色的銀飾店。店內擺放著項圈、手鐲、髮簪等飾物,雕工細膩,古樸雅致。我的目光越過琳琅滿目的飾品,落到了纏枝蓮圖案的苗銀手鐲上。

  跟賣銀飾的女人討價還價,最終以68元成交。我將鐲子戴在手腕上,掏出一張百元鈔付賬。女人伸手在腰包裡摸索一番,訕笑著對我說:「找不開錢,我去換一下。」女人踏著青石板路,朝巷子裡走去。

  我守在原地等候,幾分鐘過去了,不見女人的蹤影。

  導遊在一旁催促:「快點跟上,不要掉隊。」同行的朋友提醒說:「她或許想到你等不及,故意拖延時間。你再拿她一個鐲子不就結了嘛。」我無奈地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我跟隨團隊走過沈廳,踏過雙橋,沿著水巷向前走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喊:「小妹,等一等。」我轉過身,看到了她--銀飾店的女人。

  她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雙手掐腰,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跑了幾家店舖才換開,回來就不見你了。這是找你的32元,數一數吧。」

  「我以為……」話剛出口,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爽快地接話道:「哪能呢,不能壞了這裡的聲譽。」

  我被一種感動包圍著,心裡漾起淡淡的歡喜,不僅為32元錢的回歸,更為那一份善良與誠信。

  她的言行如一滴水,折射出這個古鎮的品質。相信多年後的某個黃昏,我還會想起這裡詩意的風景--小橋,流水,人家。

  三

  香霧繚繞的普陀山上,我與一朵花邂逅了。那是一朵神奇的三色花,層層疊疊的瓣,鵝黃色的蕊,在亂草叢中靜靜地綻放。

  我久久凝視,被它的美麗所吸引。恐怕最高明的畫師在它面前,也要自慚畫工拙劣,難以描繪它的風雅。

  我想摘下這朵花,風乾後製成書籤,讓它淡淡的芳香伴我讀書。這樣一想,我竟兀自笑出了聲。

  正欲抬腳,草叢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我循聲望去,只見一條墨綠色的蛇吐著紅色的信子,在草叢間游動。我嚇得臉青唇白,驚出一身冷汗。

  我呆立在那裡,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我、一朵花、一條蛇,在短短幾分鐘內,進行了一場心靈的對話,且達成共識--互敬互讓,互不相擾。

  我沒有驚動蛇,蛇也不曾傷害我,當然,那朵花繼續在山野之間,接受陽光雨露的滋養。

  我們總是抱怨世界太複雜,其實許多時候是我們的心湖被「自私」的櫓攪亂了,起了波瀾,失去了原有的清澈與寧靜。

  冰心先生曾說:如果你簡單,那麼世界也就簡單。我想,人與人之間,人與動物之間,人與植物之間,都需要彼此尊重、相互依存,才能構成一道和諧自然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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