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登場前(下)
無所謂?
"倒是沒有聽說過什麼<<無所謂>>,你哼來聽聽,只要有音調我一定能彈出來."
"我都說了,這首歌叫無所謂.山間你能彈出來嗎?"荷衣詢問.
"要不,你跟我到樂房試試,俺彈你唱.這樣一定會彈出真正的音效的."山間邀請道.
荷衣爽快地答應:"好,我見識,見識山間大師的風采."
山間莞爾道:"見笑了,先去試試吧!"
就只得荷衣和山間兩人去了樂房.山間領著荷衣在樂房參觀.樂房的樂器可謂是荷衣前世今生見到的最為壯觀的收藏.有荷衣認識的古箏,古琴,二胡,三弦,笛子,蕭,琵琶,管弦,大鼓,小鼓......還有好多荷衣叫不出名字的.從這些樂器的外觀,色澤上來看,一看便知道是上等的好樂器.
荷衣驚訝,"怎麼這麼多樂器?"荷衣縱觀整個樂房,這些樂器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加起來差不多千件有餘.怎麼就這麼多呢?
山間像個孩童一樣答道:"這裡有三分之二的樂器都是我從師父那裡帶過來的.挺多吧?"
荷衣被震驚了,一時說不出話.山間繼續說:"我帶過來的樂器可都是師父留下來的寶,上古的珍品."
荷衣首先想到個現實的問題,"那阮媽媽給你開多少工資?"
山間聞言,答道:"你說工錢啊?我每個月收她五兩銀子的樂器保養費.這些樂器需要上好的保養,就需要錢.至於工錢,我從來不會多要小羊一文錢,每月俺只收一兩銀子."
"天下第一青樓這樣剝削你,還是剝削所有人?"荷衣不滿道.在山間面前,她想怒就怒,想笑就笑.很輕鬆,一點也不需要讓自己那麼深沉.
山間急忙解釋:"你別誤會,小羊她雖然喜歡錢,但是該給姑娘們多少錢,她從來不少一文,反而還會有多.是我自己不要的."
你那麼維護她,你對她有感覺?荷衣在心底暗想,露出一臉不以為然的臉.
"好了,說正事吧.彈彈那首<<無所謂>>."
"山間覺得你那種調子不應該用琴彈.那個調比較高,節奏也比較輕快,應該湊管弦.管弦的聲音比較混濁,伴你那首曲子才合適."山間專業地分析道.
荷衣答道:"好啊,你說怎麼樣好就可以了."
沒想到山間一調不差的用管弦吹出了<<無所謂>>的整個音調.不錯一個曲譜.
"山間真利害.果然名副其實."荷衣讚道.
"過講了."山間客氣.
"我登場時,表演節目不唱歌的時候,你幫我伴奏一些比較優雅,舒心的曲子吧.要那種很適合談情說愛的曲子."荷衣半點沒有拘謹道.她一看到山間的時候,就覺得山間很有活力,讓她也放下千斤重擔一樣輕鬆.所以就沒跟他客氣.
"我聽莫笑姑娘的."
"你別老莫笑姑娘地叫好不好?"
"那要我叫你什麼?"山間不解.
"叫姐姐,你看你的樣子還比我小.就叫姐姐了."
山間聽荷衣口氣霸道地定死了必須叫她姐姐,他也就沒跟她爭,"姐姐,山間聽你的."
"子威真乖!"
後來荷衣還哼了幾首可能會唱到的歌曲給山間聽,山間都一一記下了.
"姐姐的歌怎麼都這麼怪?還很有味道?"
"那是,我是你姐姐嘛.當然會比你出奇一些.到時你就照樣伴奏就好了."不過荷衣想,如果順利的話也不用唱歌.
是晚,荷衣睡在廂房裡,安心地等著明日的登場.睡之前,她還怕自己真保不住自己的身體,被人給強佔了.況且,到現在為止她還不知道那日在暗室的浴池裡自己有沒有被那三個臭男人欺負.又想想,保不住終究會保不住.就算是現在多了一個蘭香也一樣抵抗不過半個君欽涯.該來的,就讓它來吧.生活是在不停地經歷遭遇.碰到的當已經用全力抗衡還解決不了的時候,就讓它順其自然.
荷衣想通一切後,正快與周公碰面去時,廂間裡又無聲地躍出個君欽涯來.
可能是荷衣對君欽涯已經失去感覺了,他坐在她床沿的時候她感覺到了,確沒有反應.
"明天你就要接客了."欽涯大聲冷語道.
荷衣半天沒反應,繼續睡.其實,她很驚醒,知道欽涯在跟自己說話.
"你別裝了,想要我用我的方式讓你睜開眼睛嗎?"欽涯悶聲道.他聽到荷衣的呼吸聲就知道她沒睡,分明是在無視他的存在.
荷衣聞言,睜開眼睛,平淡道:"你又改變主意了,想在我登場前讓我跟你承歡?隨便你要做什麼,反正我是無所謂你用暴力也好,還是溫柔也好."
第二十二章 勝金蘭
"你覺得我不夠溫柔?"欽涯眼皮上挑,可笑女人的索取.
前世的欽涯與這世的欽涯扯不到一塊去,無必要再奢望.荷衣輕鬆地閉著眼,不知道欽涯是怎麼離開她廂房的.
"妹妹,你醒了?顥琰王爺剛剛走."蘭香對著睡眼惺忪的荷衣輕聲道.
荷衣睜大眼睛,看著站在床前微微一笑的蘭香,這不是將軍府?以往將軍府的種種,都被那個年輕的顥琰王君欽涯毀了.荷衣坐起身,對蘭香苦笑,"隨他呆多久,這阮嬌樓他進進出出不都是他自己的事?"
蘭香看到荷衣臉上的苦笑,說得平淡無味,滿不在乎,她突然感覺揪心的痛.在不在乎她能不知道嗎?從小她就傾聽荷衣的心事.荷衣愛欽涯,嫁欽涯的決心她知道得一清二楚.蘭香長噓一口氣,"妹妹,你今天怎麼會淪落青樓,我都知道.真是愛錯郎了,以後不能輕易把心交給一個人."
荷衣奇怪,"姐姐你都知道了?是阮媽媽告訴你的?"
蘭香哽咽,眼裡的淚水轉溜著.她強忍不讓淚留下來,還是一不小心落了一顆在衣襟,快得像做加速運動的墜落物.她在心底發誓,決不再讓那個臭男人再欺負荷衣.
荷衣笑,"姐姐,什麼時候你也跟我一樣死腦筋了?要愛就大膽的愛.愛過,痛過才會安心,才會真正擁有愛.我痛過了,所以我現在很安心."荷衣用她前世的思想給蘭香洗腦,實則是讓氣氛輕鬆一些,讓大家都忘記她大婚那一夜的乾坤扭轉.
雖然蘭香從小在荷衣的洗腦下,腦袋反應比較快.但是還是不能全部接受荷衣大無謂的言論,"痛過,才會真正擁有愛?"蘭香露出一臉的不明白.
荷衣壓住自己內心的痛,強顏歡笑,"對,痛過才會真正擁有愛.痛過,才會安心.我痛過,所以現在心安理得.姐姐你可不要拿我的下場作參考.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你要是愛了就勇敢去追.我希望早一天看見你穿嫁裝的美麗樣子.我還等著你生的寶寶叫我姨娘呢!"
蘭香眨了眨還沾有淚珠的睫毛,暗淡了眼神,但是還是擠給荷衣一個笑容,"我不會嫁.我會一直跟在妹妹身邊.妹妹追了十八年,從生下來第一天就決心要嫁給顥琰王爺.他不但不懂珍惜,不憐香惜玉,還催促你凋零."為她穿嫁裝?生孩子?也許下輩子吧!說罷後,荷衣陷入沉思,心事裝滿心房.為了荷衣,為了把她當姐姐的岳家千金,她與他絕對是對立的.
"姐姐有心事?"荷衣輕問,看蘭香那表情就知道她心裡裝著事.
"沒......"蘭香抬頭,慌張地看荷衣.
蘭香肯定有心事,荷衣確定.而且她的心事還不輕.從小她有什麼事,大大小小都告訴荷衣.今日蘭香的失措是從來沒有過的.什麼時候,她這麼失神過?這荷衣大婚前後半個月的時間,怎麼如此異樣?荷衣納悶,難道她真的有心上人了?
"姐姐!"荷衣叫蘭香一聲,蘭香深沉臉,沒聽到.
荷衣再叫第二聲,"姐姐!"
第三聲,"姐姐"蘭香這才反應過來,"嗯!"
蘭香不打算說,荷衣便不問.該找個風清雲淡,大家都把大婚那天的沮喪忘記後再慢慢從長計議.
"姐姐是不是現在看著我像殘花敗柳?心痛嗎?"荷衣故意轉移話題,"等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後,我們找一個世外桃源,再尋上自己的紅顏知己,清福地過日子.就算是做了殘花敗柳,也一樣有重見青天的時候."
"妹妹真不愧是古域國的奇女,到了這個地步還如此樂觀.做姐姐的還不如妹妹."蘭香微笑道.
荷衣得意,"那是,我當然樂觀了.不過做姐姐的永遠是姐姐."
兩姐妹都笑了.荷衣是強顏歡笑,蘭香是感動.姐妹如此,夫復何求?他們沒有焚香叩拜,宣讀誓詞,卻勝過義結金蘭.
申時,荷衣坐在廂房的側間書房裡,用毛筆在宣紙上畫著七七八八的畫.
蘭香從廂房外進來,端著疊得整齊的衣衫,"妹妹,快酉時了,還不準備更衣登場?"
荷衣不急不忙地擱下筆,"是登場獻藝賣身,又不是跟新郎洞房,急什麼?"
蘭香笑道:"妹妹到這個時候了,還這麼幽默.是我,我肯定做不來."
荷衣也笑道:"這樣不是挺好嗎?自在.這是幫我準備的衣服嗎?"
蘭香放下衣服,"阮媽媽都按你要求的準備好了."
荷衣挑起一白一黑的,鑲嵌有粉色小花的長裙,"姐姐幫我看著門,我先去沐浴."
酉時一到,天剛剛落幕,阮嬌樓正堂裡,坐滿了前來逛青樓的老少爺們.大堂裡坐著懷裡錢不多的普通布衣.雅坐,包廂內坐著有錢的公子哥,富商,喬裝的高低官員.
阮嬌娘吩咐龜奴前來荷衣的正廂催促.蘭香應付道,"快好了,一會兒就來."
此時,荷衣在浴池裡悠閒地給自己的肌膚澆著甘露.她洗到自己覺得舒服了才從浴池裡起身,擦乾身上的水珠,穿上那套黑色無袖裹胸長裙,腰收得剛好,正顯身材.再在脖子套上一條長長的,足以遮住裡面半條黑色輕紗裙的絲巾.最後穿上兩件一大一小的白色外衫.
荷衣走出浴室,蘭香見著後,驚訝,"妹妹這樣穿不熱嗎?"
荷衣拍拍身上的長裙,"正是要這樣穿才可以."
龜奴又來催促,"巧鳳姐,莫笑姑娘準備好了嗎?大堂的人都等不及了."
蘭香應道:"馬上就出來."回過頭,對荷衣緊張道:"妹妹等一下表演什麼才藝?你從來沒有學過任何樂器,也沒見你喜歡唱歌跳舞,呆會有準備嗎?"
荷衣輕鬆道:"姐姐就別擔心了,你什麼時候看我砸壞過什麼事?再說我也不準備唱歌跳舞.如果不順利頂多唱一首你從來沒聽過的歌?"
蘭香忙接道:"那是什麼歌?"她實在是不相信荷衣能唱出什麼好聽的歌,從來就沒見她學過,也沒見她唱過.蘭香正替荷衣擔心,"能行嗎?"
"能行!"荷衣肯定.
"那我替你盤發?"蘭香拿著梳子,正準備要給荷衣梳理頭髮.荷衣別過頭,"不用了,就這樣披著,你不是說我這秀髮披著也好看嗎?"荷衣坐在明鏡前,在耳邊別了朵白色的小花,披著一頭長髮.不化裝,也不特意打扮.這一身的一黑一白是荷衣故意吩咐讓阮嬌娘準備的.她不是要穿著它登場,是要穿著它祭奠岳家的亡魂.
這次不是龜奴來催促,是阮嬌娘親自登門.她走到荷衣門前,碰到立在外面發呆的君欽涯,"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沒做什麼."君欽涯冷聲應道,都沒抬眼看阮嬌娘一樣.
阮嬌娘輕哼,"你不是把她放在這裡釣大魚的嗎?今天你要等的大魚好像沒有來,你也有失算的時候?要是她被不相關的人看上了,看你還怎麼釣大魚."語畢,阮嬌娘敲門,"巧鳳,莫笑姑娘準備好了沒?外面的人等急了."
隔著門,蘭香大聲喊道:"這就來."
荷衣一切都準備好,站在蘭香身前,"他來了沒有?"
蘭香明知,他是指君欽涯,答道:"他一直站在門外."
"站了多久?"荷衣淡淡地問.
蘭香答:"從我送衣服來時,一直到現在."
"好,我們出場."荷衣踏著輕步,走在蘭香身前.既然他在場,她要讓她聽聽那一首她特意準備的歌.
第二十三章 天女散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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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嬌樓正廂花魁門口處,君欽涯神色鐵青地站著.
荷衣甩開欽涯的手,冷眼道:"你這種人有什麼欣賞能力?"我岳家父兄五人亡命天涯,還要讓我穿著大紅喜衣手舞足蹈?再怎麼也做不來.荷衣收了眼神,邁向樓階.
阮嬌樓一樓大堂,舞池里空無一人.一日前,阮嬌樓宣布,今年空缺已久的花魁將于今日酉時登台.特意重新布置了青樓上上下下的景致.樓前正門上的門匾頂上掛著橫幅──花魁登台日,天女散花時.樓里樓外擺放的鮮花都換上從花場訂來的新貨,而且要比平日品種更多,更豔麗.阮嬌樓還特意宣布今晚的茶水,美酒,小吃全場免費.荷衣還未登台,聲勢就造得好不浩大.只是這是君欽涯的安排,阮嬌娘不同意,也不反對,任他派來的人布置阮嬌樓的景致.
"花魁什麼時候出場?這不已經過了酉時了嗎?"
"是不是推不出好的姑娘,花魁只是個虛名而已?"
"哪里,前兩天來了個自願掛門的大家閨秀,那是比花魁還花魁."
"那怎麼遲遲沒人登場?"
那些心急的老少爺們開始躁動,大聲叫喊.有的一邊喝著茶,一邊抓著盤里的羊肉,牛肉往嘴里送.有的本准備只目睹,目睹花魁的風采就去找一般的姑娘快活,快活.反正花魁的滋味他們也沒錢來嘗.
其它廂房的姑娘則是唧唧喳喳,說著酸溜溜的話.
"大家閨秀剛來有什麼來不起?"
"沒經過評選就做花魁,這對我們太不公平了."
"花魁那麼容易做的,一會看她有什麼能耐,論才藝她還太嫩了點兒."
"花魁就可以這麼囂張?讓她酉時登台,拖到現在都不出來."
那日被荷衣攪場的名妓天香,青著臉,沉默地坐在二樓雅座雕欄旁,陪著一個富商.原本她以為今年的三年一屆的花魁評選非她莫屬.現在還沒評選,就讓荷衣得了花魁.她正生氣憤怒中.她太驕傲了.就算沒有荷衣,她也忘了還有個與她才藝,相貌,人氣,名氣不相上下的水仙.
水仙那日領登門掛牌的荷衣進來時,正得意多了個競爭對手好壓壓天香的神氣.她走到天香側面,看著天香的憤怒,詭異地笑,"是不是不服氣,有本事你去搶下她的花魁."
天香給水仙一個綠眼,"花魁不是你也想爭的嗎?"
水仙樂了,"咱們倆都靠邊站."
樓上樓下的男人見花魁還不出場,不悅了,"阮嬌娘,你那花魁什麼時候出場?再不出來我們可要沖進去了."
阮嬌娘招呼說:"來了,來了."語畢,荷衣踏著輕步站在南側正面的樓階口,一步一步儀態萬千地走向舞池.
"花魁果然是三日前自願掛牌的年家千金,她那天來我就知道這空缺的花魁非她莫屬."
"就是她?果真是天仙下凡!"
"那麼美的人兒,怎麼穿著黑白色的衣裙?"
當初荷衣提出登台時要穿全身黑或白的衣服,阮嬌娘沒同意,硬要在衣服上再加上粉色的小花.荷衣這身素裝上場,雖然有些不吉利,但很有味道,很出塵.
荷衣登台,山間特意為她彈奏了一曲清歌.曲子跟著她優雅的步伐,讓荷衣每一步都款款落得一個天仙的美姿.荷衣在心底暗想,這山間還真懂事,知道這時要配這樣的曲子.真是妙,接下來應該都會在她意料當中順利進行.
站在暗處的君欽涯看到荷衣出場迎來的熱烈掌聲,叫好,心底暗喜.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就算是今天他等的人不來,日後那人得知荷衣的名氣後也定會前來找樂.他不信,他苦心調查了十年,精心籌劃了十年的計策就得不來效果.
台下有男人吼道:"花魁娘子的花名叫什麼?"
阮嬌娘站在舞池側方大聲應道:"今日登台的花魁莫笑姑娘稍後有精采的節目獻上,希望各位爺盡興地觀看,盡興地玩樂."
荷衣走到舞池正中,微笑地面朝那群惡狼.有人吼:"莫笑姑娘今天准備表演什麼節目?"
荷衣沉住氣妖滴問道:"你們希望我表演什麼節目給大家看?"
"跳一曲清舞給大家看看."
"彈琴唱歌."
荷衣聽他們七七八八的說了一翻後,擺出一個很累的姿勢,"莫笑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更不會彈琴吹奏."
頓時,場下一片騷亂,哪里有不會唱歌跳舞的花魁?還是不願意表演?
荷衣再次申明:"莫笑當真不會."
暗里的君欽涯心里大罵,臭女人,耍什麼花招,壞我好事有你好受.
阮嬌娘忙著從舞池側面跑到舞池中,"你不是說有奇特的節目表演嗎?怎麼說自己不會?"
樓里的其她姑娘聽了,可就樂了.個個交頭接耳,這下好了,我們有機會了.花魁不會歌舞還能做花魁嗎?天香則在一旁暗喜,還當多大的能耐?水仙失望地想,原來只有一張好看的臉蛋,什麼都不會.
"打扮得那麼漂亮,怎麼不會唱歌跳舞?不行,必須唱一個,要不跳個舞.不能讓我們白白在這里等了那麼久啊."
阮媽媽急了,她可是還想今天能大大地收入.荷衣這不是在砸她場子嗎?她不高興了,"你別鬧了,有什麼不服的下來再說."
荷衣小聲在阮嬌娘耳邊說:"我決不會砸你場子,你就等你收錢吧."
暗里的君欽涯見狀,恨不能當時就別顧什麼君子風范,直接**她,**她.敢壞他計劃,他下定決心稍後要好好修理她一翻.他決不會再顧什麼溫柔和暴力.敢壞他好事的人,他不要給她溫柔.
第二十四章 天女散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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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輕拂自己身上的輕紗,嘴角神秘地露出笑容,"各位爺,先不要急."
荷衣大大方方地笑,"爺可真急,不是想看我表演節目嗎?各位爺,想看嗎?"
場下齊聲應道:"想,當然想."
荷衣一笑,"那好,請大家先給點掌聲."
眾人一齊嘩啦,嘩啦地拍著手掌,掌聲熱烈地響起在阮嬌樓,一直傳到好幾里路遠外.
荷衣再笑,"我獻給大家的節目既不是唱歌,也不是跳舞.大家想知道嗎?"
一笑傾人城,二笑傾人國.荷衣的笑,當得.
荷衣施禮,"那我獻醜了".她嗓子滋潤地細聲詢問:"有人想知道我這件白色的外衫下面穿的是什麼嗎?"
眾人答道:"想"
荷衣滿足地笑了,"那就請各位爺把你們手中的銀子放到那位姑娘手裡."
貂禪當年迷倒眾士將,讓他們扔下手中的兵器.貂禪之美,荷衣當得.果然,那群色狼自願地將手上的銀子放到從他們身邊依依走過的蘭香手中的盤裡.蘭香走完一圈,手裡的銀子沉甸甸的,她都用不上力氣端起,只得放在地上等龜奴過來幫忙.
反應如此強烈,暗裡的君欽涯滿意了.但是他想不通,荷衣是怎麼變得如此風騷的?他以為她會為了保潔自己的清高,大哭大鬧,不願意登台表演.沒想到她的表演一鳴驚人,奪走了在場所有男人們的心.他在心底佩服,果不然是古域國的奇女.
荷衣見蘭香收了銀子,手悠然地輕輕剝去自己最外層的衣衫.只是,她早有準備,還不會春光外漏.蘭香見了,這才明白為什麼大熱的天,荷衣要穿這麼多衣服了.沒想到平日不會歌舞的荷衣,表演的節目這麼讓人興奮.只是,蘭香不樂了.這會這些臭男人們,是大把,大把的甩銀子.到夜深的時候,還不知道荷衣會被哪個男人包下,欺負.她擔心,卻不知道怎麼辦.要是實在沒辦法了,她就用武力解決,反正論功夫,她算得上一流二流.
荷衣繼續問:"你們想知道我這件衣服下面穿的又是什麼嗎?"
那些臭男人自己大聲喊:"大家掏銀子出來."
蘭香聽了,又忙著去收銀子.荷衣心想,孺子可教,真是聰明人,還沒教就知道行情了.
荷衣脫掉第二件衣衫,仍舊沒讓大家看到春光.只是,露出了潔白的雙臂.臭男人們一見銀子沒白花,只見了光禿的手也值得.覺得還不夠,又繼續慫恿,"大家快掏銀子出來."蘭香忙著收銀子,忙不過來.阮嬌娘見了,忙叫兩個龜奴們前去幫忙.這下阮媽媽樂了.收回來了銀子,她大致估約了一下,好歹也上千兩.
荷衣見狀,脫掉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長絲巾,"現在誰想知道我這件黑色長裙下面穿的是什麼?"再脫,就真的脫光了.身上的長裙,是三日前登門所穿的黑色版婚紗.沒有袖子,裹胸,露出誘人的雙肩.哪個男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繼續看下去.連暗裡的君欽涯也後悔,當初沒有直接要了她.
"各位爺別急,要想看我這條長裙下面穿的是什麼現在開始競價.誰出得高,今晚我就是誰的,我就讓誰一次看個夠."
有人急著問:"起價是多少?"
一旁的阮嬌娘回應道:"五十兩白銀起價......"
阮嬌娘還沒把話說完,就有人喊:"五十五兩."
五十八兩,六十兩.
突然有個相貌秀氣,臉氣紅潤的小白臉從二樓的廂房裡走出來攪局,"這樣競拍太快了.脫一下衣服就直接收錢,未免太忽悠我們了.必須得唱一曲歌給大家聽."那小白臉聲音溫柔得像個姑娘,簡直就是天籟.
小白臉出頭,暗裡的君欽涯見了,心升笑意.好,他都來了那肯定少不了他.他心裡的算盤打得正巧.消息這麼快就傳到那個人耳裡了.這荷衣第一天登台就把他引來了,日後的計劃肯定會如期達效.
剛剛荷衣表演的脫衣秀,只針對一部份心急的男人.對於那些真正要尋上等**的爺,要考考荷衣的才藝也不足為怪.荷衣早想好不會那麼順利就過關.她笑著對那個小白臉道:"你覺得我要唱什麼歌才算沒有忽悠你?"
小白臉快步走進廂間,又快步走出來,"我們家爺說了,讓你以古域國的繁榮為題唱一首歌."
繁榮?太平盛世?荷衣腦袋一轉,有了,"看來你家爺是真想捉弄莫笑,莫笑這就獻醜了."
荷衣使給一旁伴奏的山間,輕啟朱唇,一曲太平盛世的歌清逸地唱響.
花戀花 花非花
纖雲流轉 花顛花兒花迷花
花暖人間 七彩連華
花滿世界 九州綻如畫
花仙花兒 花醉花兒
紫霞萬丈 豐潤澤滿 慶天下
吉祥迎風 福滿枝丫
太平日月 花笑開了花
花戀花兒 花非花兒
花顛花兒 花迷花兒
花暖人間 花滿世界
花仙花兒 花醉花兒
太平日月 花笑開了花兒
豐潤澤滿 慶天下
花柔花曳花兒 花意花願花兒
花吟花開 花飛滿天
花鮮花兒 花醉花兒
彩霞萬丈 豐潤澤滿 慶天下
吉祥迎風 福滿枝丫
太平日月 花笑開了花兒
花願幸福滿人間
花祈鴻福兆瑞年
撒花紅萬千 舞花蕊翩翩
花柔花曳 花香花滿天
花吟龍飛慶祥年
花開鳳舞盛世連
撒花紅萬千 舞花蕊翩翩
花意花願 花羨人間
花飛花滿天 (1)
荷衣的歌聲還未絕,全場叫絕的聲音連連.荷衣歌喉很輕聲,雖然不及那些名妓們唱得響亮,但足以反應蜀都城及至古域國的繁榮.荷衣沒想到自己的破歌喉能贏得那麼多的掌聲.那小白臉無語地走進廂房.
暗處的君欽涯一直盯著剛剛小白臉進去的廂房.他得意了,一曲天平盛世的漫歌不正合廂房內那人的意嗎?這荷衣的美貌,風騷,機靈,還有對古域國江山的高歌哪一樣不合他心意.怕是今夜就能讓計劃走上正軌.
荷衣繼續:"既然說到唱歌,莫笑這會兒再獻上一首."
第二十五章 天女散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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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恍惚全場的熱鬧,用她那輕又帶有渾濁的聲音起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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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 誰會愛上誰
無所謂 誰讓誰憔悴
流過的幸福 是短暫的美
幸福過後 才會來受罪
錯與對 在不說得那麼絕對
是與非 在不說我的後悔
破碎就破碎 要什麼完美
放過了自己 我才能高飛
暗處,君欽涯字字句句都聽得清清楚楚.荷衣那低調,渾濁的聲音唱得他心知肚明,這是她在對他從癡戀到視如空氣的無視.他做了什麼,一個曾經對他說,"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女子如今對他這麼無所謂?
他繼續聽她字字句句冷漠地輕唱──
無所謂 無所謂
原諒這世界所有的不對
無所謂 我無所謂
何必讓自己痛苦的輪迴
我無所謂(1)
聽荷衣的歌聲漸漸收了尾,欽涯還在悶心自問,自己究竟做了什麼?那一刻,他的心有那一點莫名的感覺.那一刻,他的心裡裝有自己也不知道的東西,不安?愧疚?憐惜?心疼?後悔?還是都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哪一種,也許全部都有,也許全部不是,是超乎這些感覺外的另一種讓他心裡擱著東西不舒服的感覺.他陰沉的臉有些失色,在暗處裡遠遠望著舞池中那個黑衣素裝的荷衣.看著她穿著裸露,嫵媚萬千,他竟有些生氣,敢在一群色狼面前公然賣弄?
樓上飄下來的鮮花花瓣,片片悠悠然然地飄落.一時,舞池被叫絕聲,尖叫聲包圍.荷衣就像個仙女,毫不畏懼地步入紅塵.
二樓那間君欽涯關注的廂間,走出來兩個人.那個小白臉,還有他身邊的年輕公子哥.欽涯目光注視到他們時,這才收了心中那些不舒服的感覺.掃視到年輕公子哥的風度翩翩,他心裡極其不爽地叫罵.這,又讓他勾起了他的仇恨,憶起了他母親死前的身首異地,還有那個讓他極其想報復的女人──荷衣的生母.
你無所謂?我還無所謂傷及無辜呢!你母親犯下的錯,報復到你身上,我也無所謂.君欽涯重拾自己的狠毒,惱火自己剛剛的心軟.不過,無所謂,計劃不正順利的進行嗎?
二樓雅坐那個年輕的公子哥,目光一直沒離開過舞池裡的荷衣.他有趣又好奇.這青樓的女子果然個個都大大方方,雖是開放了點,卻有十足的辣味.就像蜀都城的菜味一樣,香辣絕口.
欽涯見到年輕公子哥臉上反應的表情,勝握在手,你就一步一步往圈子裡走吧!阮嬌娘開始競價,欽涯想,論錢財有誰的價能高過對面的年輕公子哥?
"花魁娘子這歌也唱了,節目也表演了,現在該輪到你們了."
殺豬鋪的劉二站起來,大聲搶道:"阮嬌娘,這花魁娘子今天我包了,我把我那殺豬鋪當給你."
眾人一片喧嘩,"劉二你就是當上十個殺豬鋪也不夠睡一晚花魁的錢;劉二你別跟著瞎攪和;劉二你抱著你的豬睡比較合適."
阮嬌娘圓場,"花魁娘子的初夜可不止值你區區一個殺豬鋪,劉二爺還是改日再來吧.要不等下嬌娘再給你另外挑個姑娘."
劉二傻了,對著荷衣愣了半天都想不通,這麼美的一個女子怎麼就沒自己的份?可不,為荷衣著迷的人多了,那得論誰錢多才算.
城南經營食鹽生意的少商王七吼道:"我出二百兩白銀包下花魁的初夜."
荷衣鎮靜地等他們七上八上地吼價.這些先出價的都不是正主,她倒要看看君欽涯要利用她引出什麼大人物.
阮嬌娘不急,慢慢等那些爺們出價,高價還在後頭.單不說荷衣包荷衣初夜的價,就只是剛剛荷衣的表演就賺得她樂呵呵的.錢,再多,對阮嬌娘都不會多.她就是守錢奴,寧可這天下第一青樓把天下人的錢都賺完了.
競價出到一千兩白銀的時候,君欽涯見年輕公子哥還不出手.他是不準備出手,還是到最後一口價咬定.年輕公子哥在二樓琢磨著,這天下太平呀,古域國的百姓吃飽穿暖了都心思花天酒地了,真是繁榮盛世.他笑著急忙走進包廂,之後再也沒露面.畢竟,這花樓經常有喬裝的官員出入,他不能呆久了.
君欽涯見年輕公子哥消失在阮嬌樓,急了.難道他對荷衣沒興趣?這不可能,荷衣可是比歷來任何**更能引起他的好奇心.
大家都在爭著競價,聲音這陣蓋過那陣.個個人的焦點都在荷衣身上.阮了嬌樓門口,無聲地走進一個神色冷靜的人.他剛走到大堂就用他那沒有感情,陰沉地男性成熟的聲音低喊:"我出十萬兩白銀,買下花魁娘子的此生."一聲低喊卻足以震撼整個阮嬌樓.
十萬兩白銀,這是普通人家永生永世都掙不來的錢,就是這經商的商人在利潤豐厚的時候也要累上它半輩子才有的錢.當然,十萬兩白銀也是他畢生殺了數不清的人賺來的.
出高價的男人悶聲走到阮嬌娘身旁,把手上的銀票甩給嬌娘.他轉身,拉過荷衣的手.
於子期?這個人是於子期?沒錯,是殺她父兄五人的於子期.荷衣看清楚那張臉後,陰冷地看著他.
阮嬌娘前來阻止,"你出的錢太高了."
於子期不回頭,只張嘴,"怎麼,錢多了你還不願意?"
阮嬌娘站在於子期身後,見識到今日他為荷衣一擲重金,不得不相信她私下查到他的底確實千真萬確.她走到於子期身後,小聲跟他說:"我有話要送給你."
第二十六章 劫花使者
荷衣用力甩開於子期的手,反被他握得至死,讓她動不了絲毫.
阮嬌娘收了錢,該放的人,她總會放,管不了君欽涯的什麼計劃.這錢,日後還大有用處,所以必須收下.
於子期左手在舞池輕輕一揮,揮過荷衣那件脫掉的外衫,一晃溜的時間就披在荷衣身上,"跟我走."
阮嬌樓剛剛在場競價的各位老少爺們,看著於子期帶荷衣走,沒一個出來反對.個個人眼睜睜看著美人入他人懷抱,遺憾不止.想坐擁美人,那也得要有錢.
十萬兩白銀,在場誰還能高出?那個廂間裡給荷衣找茬的年輕公子哥他出得起,只是他並沒有露面.暗處的君欽涯見到自己天網的人,跟自己對立,狠了心,消失在夜色.
於子期關注荷衣,是在荷衣十五歲那年的比武招親會上.荷衣逆聖,公然為了自己忠貞的愛情挑釁封建.荷衣的那一句'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就在她說出的那個時候,子期就期望那是對自己說的.那個時候,他只是一個靠殺人賺錢維生的殺手.對於一個女子的愛,他奢望不來.
那日,荷衣新婚.在君欽涯暗室裡的浴池,另外兩個殺手想要**荷衣的時候,是於子期阻止了他們.他不容任何人傷害荷衣.
這一次,荷衣被君欽涯扔進青樓**,他下定決心要擺脫顥琰王,徹底帶荷衣遠走高飛.就算是要從此過逃命天涯的日子,他也要帶荷衣走.從他進青樓的那一刻,就是君欽涯追殺他的開始.
於子期帶著荷衣一直到了城南的墳場,才鬆開荷衣的手.
四周黑乎乎的沒有一點光.一堆一堆的墳,隱約露出墳頂.荷衣舉目四望,一片淒涼與死寂包裹著她.眼前的於子期對荷衣來說,不知道是敵是友.在她眼裡,他一面是殺父兄的仇人,一面是那日浴池裡在她暈過去後**她的奸賊,一面是君欽涯的幫兇.
荷衣退避三舍,哪怕這墳場裡冒出鬼來也不想靠近於子期,"你帶我到這裡來做什麼?"
於子期把荷衣拉進懷裡,"我要帶你離開古域國,要給你幸福,彌補我對你的傷害."
荷衣實在沒辦法欣喜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承諾,這或許又是君欽涯的一個陰謀.
荷衣想掙開於子期的懷抱,可是他實在太有力氣,她自知掙扎不出去,乾脆不掙扎,"你不是因為那一次趁我身中露嬌人同我承歡後就愛上我了吧?"荷衣用她那不屑的口氣侃道.
於子期立即否認,"我沒有碰你.我不會在你不願意的時候碰你,更不會讓別人碰你絲毫."
荷衣不信,"你是說,我現在還沒有被任何人侮辱過?"
於子期將荷衣抱得更緊,他一貫陰沉的聲音溫柔了許多,"現在沒有,將來我也不會讓你被任何人侮辱."
"真的?"
"真的!"
荷衣靈機一轉,"那你放開我."
於子期這才查覺自己的失禮,忙鬆開手.荷衣從他懷裡躍出來,"你以後給我記住,不許碰我.殺父之仇我報不了,也不想報.恩恩怨怨永遠循環不完,一報下去,就再也收不了.我不殺你,並不代表我不恨你.我不報復你,也不會愛你.你最好離我遠遠的,別讓我噁心."
荷衣說完,轉身要離開這個墳場.就連她自己也清楚,她還對君欽涯有利用價值.她這被於子期一帶走,注定要被追捕.君欽涯的勢利,荷衣從來沒有否認過.她不忌憚,她要正面面對.
墳場的亂石凌亂的堆在高高低低的泥巴上.腳踩上去就聽到石頭相撞的聲音,咯咯喀喀的響.那聲音,簡直就是這墳場最好的配音.死人躺在下面,很容易就會被這聲音驚醒似的.
荷衣走了兩步,心有些虛,像是感覺隨時都會有人伸手抓住她的腿一樣.但是她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離開墳場,離開這個殺人的瘋子.
"你回去他不會放過你的."於子期在她身後低沉地說.
"這不是你的事,你離我遠一點."荷衣倔強道.
於子期見荷衣走了幾步,跟上前,"是不是我沒有殺了你父兄,你就不會恨我."
爹爹?哥哥?荷衣聞言,心一陣緊抽.她不是一個好女兒,放著家仇她選擇承受,而不是與仇人決力廝殺.爹爹,哥哥,原諒女兒沒有為你們報仇.但是這個選擇一定是對的.荷衣回頭瞟一眼於子期,"殺了人就不要再乞求得到原諒,也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我的家人."
墳場的每一堆墳尚且有人來祭拜.而荷衣的父兄被埋在荒野,還沒有人去跪拜過.是阮嬌娘偷偷幫忙埋在了沒有人發現的地方,要是被君欽涯知道了,連個全屍也沒有.
荷衣穿插在墳場裡,像是永遠也走不出去.於子期一直跟在後面,沒出聲.黑丫丫的墳場很難看清腳下的路,只聽到吱吱喀喀亂石被踩響的聲音.荷衣清楚君欽涯會再把她抓回去,但沒想到會那麼快.而於子期,瞭如指掌.他們一出阮嬌樓的大門,君欽涯暗中佈置的天網就開始追蹤他們的行蹤了.若不是於子期清楚天網的行動方式,他早已經被圍攻了.
"你回去陷入的深淵比跟我這個仇人一起逃亡更恐怖."黑暗中,於子期的聲音陰沉地擊破這死寂的黑夜.荷衣停了腳步,碰觸到的石頭錯了位,滑向下陂.於子期把荷衣拉到一塊比較平的地方,立即又鬆開手.
"我答應你,以後不碰你,離你遠遠的.但是,那是等在我幫你逃脫君欽涯的追捕後.憑你的力量擺脫不了他的折磨.相信我,我比你更瞭解他."於子期誠懇地說,黑暗中明顯可見他那雙深邃閃亮的眼.
第二十七章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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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在黑暗中,洞查到於子期的認真.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於子期選擇抗衡的方式是直接的,危險的.而荷衣,等著君欽涯痛不欲生的那天.
荷衣轉開臉,沒好氣地道:"我說過,你離我遠一點.自己逃命."
得罪君欽涯的人,還沒有逃得過他追殺的.於子期這以後不僅斷了自己的財路,更要從此陰天暗地的躲著天網周密的追殺.
這墳場下山就是蜀都城城南尾街.山上,大片都是墳,要走下去真有些毛骨悚然.荷衣只顧加速往下走.墳場的路看不太清,只得磕磕碰碰摸索前進.她每走一步,於子期都緊跟.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只要一走到街上就會隨時遇到君欽涯的眼線,鐵定會被他們再把荷衣抓回去.第一次帶不走荷衣,再想帶走,就難上加難了.
於子期越到荷衣前面,擋住她的路,"我知道你恨我,以後我會慢慢再給你解釋.我們先逃離君欽涯的追殺,再算這些恩怨好嗎?"
荷衣停在於子期面前,試問,"他是要追殺你,還是要追殺我?我有自己的辦法逃脫他的折磨,用不著仇人來好心幫忙."
於子期無奈道:"你就決心要去火海嗎?"
荷衣堅決道:"我走我自己的路,你別擋我."
天底下,於子期最瞭解的人,莫過於荷衣.他收集了荷衣所有的消息,包括荷衣兩歲時會說的第一句話,荷衣鐵定要嫁君欽的決心......荷衣決定的事,只有堅持用自己的方式做下去,從沒有因為誰而改變過.此時,荷衣不跟他走,抵過十個君欽涯的阻擋.
荷衣見於子期不準備讓道,淡淡地問:"你自己惹了他,能活著就不錯了.你要是能徹底擺脫他的追殺,活著出現在我面前,我就答應聽你解釋."說完,荷衣饒道,從斜斜的墳坡饒開.
蜀都城內,君欽涯的暗線已經在城內鋪了一張蓋天的網.他剛從阮嬌樓出來,就發下命令,遇於子期者,殺無赦.並且要把荷衣活著抓回去,絲毫不許傷.
於子期是頭一回拿人沒辦法.他都跟著荷衣走到半山腰了.再走到山下,恐怕他們腳一踏進街尾的石階就會被天網的人逮住.
荷衣被於子期帶走的那刻,蘭香見到出高價的人是於子期,放了心.她不認識於子期,更談不上熟悉.但她相信於子期不會傷害荷衣.蘭香去阮嬌娘引她去的荒野祭拜岳家父子時,見過於子期去上墳.她還藏在野草叢裡聽於子期說,這輩子我會給荷衣幸福,你們安心上路吧.荷衣的傾慕者眾多,蘭香清楚.像於子期這樣對荷衣的人她不足為奇.
阮嬌樓,阮嬌娘的廂房,君欽涯冷冰冰地坐在椅子上,"你不是因為那十萬兩白銀放走她的."
阮嬌娘背對君欽涯,安閒自得地沏著茉莉花茶.茉莉花茶乃蜀都城的的名茶,分上品,中品,下品.蜀都城人好用蓋碗沏茶.而阮嬌娘擺著精緻的茶具,把茉莉花當作功夫茶來沏.她燙好杯,將沏好的茶嫻熟地倒進杯裡.茶一滴不滲剛好與杯口並齊.茉莉花茶的清香飄逸四溢.
阮嬌娘端起茶,"喝茶."說話時,她並不看君欽涯的臉.這個時候的她與夜深沉醉在君欽涯**身下的她判若兩人.
君欽涯摔了她的杯,"你休想忽悠我."
杯摔了一隻,還有另外的.阮嬌娘重新翻起一隻杯,重複地燙杯,沏茶,"我確實是為了那十萬兩白銀.我有多愛錢,你不知道嗎?正是因為錢,我才願意屈身坐擁無數美人的顥琰王身下.這一點,你還不清楚嗎?"說這話時,阮嬌娘才抬頭有神地看著君欽涯.
阮嬌娘的確拿了不少君欽涯的錢.這家天下第一青樓,便是她從君欽涯手裡拿來的錢所開.不過,那是用她的初夜和日後對他的服侍換來的.
君欽涯喝了阮嬌娘沏的茶,嬌娘滿意地笑了,"那你只是單純地為了要報復岳荷衣才丟她進青樓的嗎?"
君欽反問:"那你為什麼要放了她?她跟你毫無關係."
阮嬌娘大聲笑,她做這麼多,他確一直不知道是為什麼.他殺人,她幫他安撫被殺者的家屬;他拆橋,她就抬著古木在後面修橋;他滅了岳家父子五人,她就深夜悄悄埋人.他做了壞事,她就用他的名義四處行善.她做這麼多,只是為減輕他的罪孽.
"她是跟我沒有關係,我只是看在那十萬兩白銀的份上放的人.我可不想放著白白的錢不賺."她本想說,你要害她,我偏要救她.後來,又換了句話.這樣,同君欽涯的衝突也不會那麼明顯.
與君欽涯抗衡,阮嬌娘有這個能力.她賺到的錢,暗地要聘的江湖各類高手不壓與君欽涯的天網.
"顥琰王爺今天到嬌娘小院來,還有他事嗎?"
君欽涯從椅子上快速站起身,大步邁到阮嬌娘身邊,一把捏住她的手臂,"我既然決心丟她進青樓,就有辦法再抓她回來,也有辦法讓她乖乖地接該接的客人."
"你是想讓她接待今晚那個有意為難她的年輕公子哥吧?"嬌娘揮開君欽涯的爪子,故意道.
阮嬌娘的情報網,不比君欽涯差.年輕公子哥的身份,她暗裡查得一清二楚.她除了在君欽涯的背後幫他處理後事,她沒辦法阻止他復仇的瘋狂.也沒能阻止得了.即便是明知他聽不進她的勸解,她仍舊要說,"顥琰王覺得古域國不夠太平,不夠繁榮嗎?百姓的日子過得不夠清閒自樂?還是你看不慣這天下太平,或者你還想讓它更天下太平."
"你什麼意思?"君欽涯硬著聲音問.
"我沒什麼意思.如果你覺得這天下夠太平,就放過蒼生."
第二十八章 功夫茶
子時,夜分,荷衣隻身走往阮嬌樓.
荷衣只顧朝著城中的阮嬌樓走,後來於子期是死是活她無從知道.只看見好多人,連打抖都沒有聲音地飛躍向於子期.後來,也沒有人抓她,她就自己一路走下去.
守門的龜奴見了今夜被人十萬白銀贖身的花魁站在阮嬌樓前,以為見了鬼,往後一退.本來荷衣就全身黑白相配,黑的看不太清楚,剩下的白更讓人覺得膽寒.龜奴抖擻著聲音:"鬼"
荷衣笑著道:"我是這阮嬌樓的花魁年莫笑."
龜奴聞言,打著燈籠靠近荷衣,果真是花魁娘子.見了美女,他客氣道:"花魁娘子不是被贖身了,怎麼又回來?"
黑暗中,閃出個人影把荷衣拉到暗處,"妹妹,你又回來做什麼?那個為你贖身的大俠呢?"
荷衣二話不說,邁著堅決的步子走進阮嬌樓,"姐姐跟我進來."
蘭香著急地跟近腳步,荷衣已經繞過大堂走向正南廂.阮嬌樓這個時候姑娘們大都陪著那些臭男人研究房事,各自享樂去了.這每個廂間內的春光都無限,更是水生火熱中.還好這阮嬌樓廂間與廂間的隔音效果極好.子夜正常得寧靜,沒有聲響.荷衣進了正南廂房,蘭香跟進去關了門.
"真舒服,阮嬌娘待我不薄,分給我這麼好一個廂房."荷衣進了廂房就往那軟軟的高枕大床上一躺.
蘭香急了,這能逃的時候荷衣不逃,還要往這青樓裡套.蘭香不明白,"妹妹,你還想讓君欽涯再折磨你嗎?他讓你到這個地方來就是要羞辱你,你為什麼不跟那個大俠走呢?"
看來蘭香知道的並不多,她雖然行走過江湖卻沒有荷衣從不出門看得透徹.荷衣躺著,淡淡地對蘭香說:"姐姐認為從小到大我犯過糊塗沒有?"
蘭香道:"不曾."
荷衣起身,正視蘭香,"等我真正擺脫這青樓再跟你解釋,在沒有擺脫前委屈姐姐跟我在這裡受苦了.等出去了,我們好好過平淡的生活."
"妹妹這是哪裡的話?我生是岳家的人,死是岳家的鬼.我們是姐妹,照顧妹妹是應該的.妹妹要是打算繼續呆在青樓,我就繼續做我的巧鳳.只是除了這些,還有別的事要我做嗎?"蘭香附合道,這輩子她跟定荷衣了.
荷衣正要有事跟蘭香說,蘭香這就問她了.從小的時候,荷衣不出門,有什麼事都是叫蘭香出去幫她打聽.什麼古域國的民族風情,國情民情,甚至江湖上的奇事,怪事.蘭香查不到,荷衣便繞著彎從岳一飛口裡套出來.她一笑,"姐姐就是聰明,懂我心裡想什麼.你暗裡幫我查一下今兒夜晚那個讓我獻歌人的來歷,不可驚動任何人."
"我記下了."蘭香點頭.
荷衣迎笑,"姐姐還記得在將軍府我教你沏的功夫茶嗎?"荷衣說話時,從床沿走到籐桌前倒一杯清茶飲下.
"記得."蘭香答道.她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荷衣教她的任何東西她都會認真記下.不懂,她會再問,直到真正懂了.就像荷衣跟她講在荒野,不識路時,可以觀天上的星象識別東南西北.她就每天都坐在星空下觀望.雖然直到現在還不是很懂,但讓她在荒野,她也有自信找出路來.
"那明日吃過早餐後,你幫我準備一套茶具,再幫我請來阮媽媽."荷衣吩咐道.
蘭香應道:"好,明早就準備."
荷衣喝了清茶,放下茶杯,"姐姐回去休息吧,很晚了.我一會沐浴好,也要睡個舒服覺."
次日清晨,荷衣正在用餐.阮嬌娘應門而來,"莫笑姑娘在裡面嗎?"
荷衣吞下嘴裡的紅棗湯,"請進,門開著."
阮嬌娘清爽地站在荷衣面前,荷衣看她昨晚睡得很好,並且今早起得很早.要不,沒這麼有精神.
"莫笑姑娘怎麼又回來了?"阮嬌娘淡淡地道.她雖是心裡好奇,卻顯得沒什麼異常表情.
"阮媽媽真為了那十萬兩白銀就放我走?你不怕君欽涯怪罪."荷衣猜想阮嬌娘並不受君欽涯控制,但又說不清為什麼她會應了他讓她呆在青樓.也許是因為荷衣可以幫她賺錢.但是她若不是跟君欽涯一夥的,在荷衣登台前也不用那麼故意造大聲勢,以引人注意.
阮媽媽道:"我做事,從來不用經過任何人許可."
荷衣客氣道:"阮媽媽坐著講話,站著不累麼."
聽荷衣客氣,阮嬌娘坐下來.她掃一眼桌面看到荷衣一桌的補血食物,紅棗雞湯,花生桂圓粥,"莫笑姑娘身子很虛?姑娘若是想呆在這青樓,改日我吩咐廚房多為你準備些補品."
"那謝謝阮媽媽了."
"客氣,你一來,這青樓的生意就更紅火了,青樓也應當為你考慮.巧鳳說你找我有事?"阮嬌娘問.
荷衣邊吃早餐,邊說:"一會巧鳳送來茶具,我們邊喝茶邊聊."
"莫笑姑娘當真不跟為你贖身的人走?"阮嬌娘詢問.
荷衣聽起來,像是阮嬌娘知情不多,"阮媽媽既然幫我安葬岳家父兄,怎會不知道殺他們乃何人?"
阮嬌娘追問:"就因為這個,你才不跟他走的."
荷衣站起身,看了一本正經的阮嬌娘半天,才道:"不,不是因為他.我覺得這青樓更適合我.更何況有人讓我來了這青樓,便不會那麼輕易地讓我走."荷衣說這話時,蘭香剛好拿著一套茶具進了廂房,後面跟著的龜奴提的茶壺水還正沸騰,小火爐的火也正旺.
蘭香和龜奴退了身,荷衣擺著茶具開始沏茶.中國的茶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荷衣前世學到的,懂得的不多,但是足以在這個時空大展生手.蜀都城的沏的茶都是蓋碗茶.荷衣這樣的沏法阮嬌娘見過,但是不曾想到荷衣這個未曾踏出閨門的嬌女也懂得南方的沏茶藝術.
置茶,燙杯,洗茶,荷衣每一步都嫻熟的猶如沏茶高手.茶香飄散四溢,茶氣蔓延升騰.沏好,荷衣手中的茶像是飛流的瀑布直流入空杯中,"阮媽媽請喝茶."
阮嬌娘接過茶,"莫笑姑娘還懂得南方的沏茶藝術?你去過南方?"
"見笑了,我不曾去過."
"上等竹葉青."阮嬌娘飲茶入口,清香立即入喉,一品便知道是上等的竹葉青.
"阮媽媽果然是品茶高手.這竹葉青是蜀都城不曾有的極品,倒是一品便知.阮媽媽不是蜀都城人?"
"不是,我是南方人士."阮嬌娘答道.
五年前,阮嬌娘相遇了君欽涯.客棧的一夜**後,君欽涯從此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她花了一年的時間打聽到君欽涯的消失.到後來就跟到蜀都城,才發現君欽涯乃古域國的顥琰王爺,他跟她溫情時說的話只是隨口應付.
阮嬌娘從沉思中收了眼神,才聽到荷衣在問她話,"捧我出場便是花魁身份,是君欽涯的意思?"
"是,是他的意思."阮嬌娘隨口應道.
阮嬌娘這麼一說,荷衣便肯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君欽涯放她來正是要引人耳目的.她出場時驚艷四座,正好應了君欽涯的意.他要引的人,只等蘭香查來的結果,荷衣便能猜出十之**.君欽涯不應該讓荷衣見到暗室裡的龍騰圖.荷衣再也沒有辦法將前世今生的欽涯扯到一塊.
"那麼阮媽媽還要讓我接客嗎?"
阮嬌娘看一眼荷衣,笑著道:"你既然回來了,就還是這阮嬌樓的花魁.接客的事再所難免."
阮嬌娘這麼說,荷衣苦笑.看來,這事還是得君欽涯說了算.既然這樣,荷衣也不想再說.
荷衣沉默了,阮嬌娘接著說:"在阮嬌樓的姑娘沒有不接客的."
第二十九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上)
阮嬌娘走後,不多久,君欽涯就破窗而入荷衣的廂房.
宣紙上,清楚明瞭地寫著──
老公,前世我只是錯了一夜,今生你就要如此懲罰我.你就這麼恨心?
如果你能知道我來找你了,還被你丟到這青樓來折磨,你肯定會心疼的.可是你已經不是你了,再也不會像以前那麼疼我,寵我.真的是前世因,後世果.一夜的錯,這一輩子都得不到你的原諒.兩清了,真的兩清了.如果讓你知道最終我還是自私地選擇了放棄你,你泉下有知會心痛嗎?這一世,我們就做陌路人吧.我接下來的人生還那麼長,不能活在前世的陰影中.也許下輩子又該輪到你欠我,只是那個時候冥王還會讓我留著對你的記憶嗎?
最後這些話,荷衣並未寫出來,而是在心底冥想.想這些話時,她微笑,輕笑,苦笑,再後來什麼笑的表情都沒有了.她平靜地看著自己寫下的<<上訝>>名句,那平靜就像是冬天裡萬物沉睡的大地,一片的沉靜.也許那樣的安靜是為了在等待春的到來,也許那是已經沒有希望的死寂.
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荷衣連陰朝地府都闖過了,卻在被君欽涯一連竄的折磨後放棄了希望.這世上哪有什麼山無陵,天地合?
荷衣放下狼毫毛筆,將鋪展開的宣紙收起,這才看到站在書桌前的君欽涯.她抬了眼皮,又垂了眼皮.看他一眼後,繼續做自己的事.她現在只想早點真正從君欽涯手裡獲得自由,做一個正常的女人,戀愛結婚,相夫教子.
君欽涯有些迷惑.荷衣兩次提到前世今生,他想問她些什麼,又覺得自己怎麼會信那些前世今生論.所以他仍是靜靜的看著荷衣,不說話,也不像以前那樣滿臉不屑,冰冷.
荷衣見他只站著,不說話,她開口道:"我自己回來,不用勞煩你派人追殺."
君欽涯認真地聽著,仍舊不說話.
墨水風乾了,荷衣將捲起的宣紙立放在竹筒裡,鋪開另一張繼續題筆.看她看似專心題字,實卻在提醒君欽涯,"下次麻煩你要進來時走正門,既然是來逛青樓大方點何妨?"
荷衣說完,詩句也寫完──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1)
荷衣看著自己寫的可愛版毛筆字滿意地笑了,"多謝顥琰王爺賜給我的花魁頭銜,讓我昨晚一夜就賺了二百兩白銀."
晨間,阮嬌娘走之前,給了荷衣昨晚出場表演時巡場收回的銀兩分成的錢.荷衣拿了銀票,也沒什麼欣喜,擱著日後出了青樓再拿出來用.
君欽涯聽了,順口說:"天下第一青樓不是給姑娘十分之三的功勞錢嗎?怎麼昨晚你賺了十萬零二千兩白銀就給你二百兩?"
"這麼說我虧了?那我得找阮媽媽要回來."荷衣認真說道.既然是賺錢,決不能虧了自己.好歹昨晚她脫了三件衣服才賺來那麼多錢.
"看不出來你千金大小姐還在乎那點臭錢?"君欽涯道.說這話時他雖沒有表情,但口氣並不像以往般生硬得很.
荷衣聽了,笑道:"這裡哪裡來的千金大小姐?我只是個**,靠點色相賺錢也是不容易的事,當然不能白白出賣色相."
君欽涯立在書桌前,一步也不動,就靜靜地看著荷衣的臉,聽著荷衣的話.荷衣一直低著頭,卻清楚地知道君欽涯臉上沒神的表情.
荷衣抬頭,欽涯這才開口:"你也能在乎錢?"
荷衣莞爾道:"除了錢,我還有什麼?我能抓住的就只有錢,所以你來的時候若是需要我服務也請帶足銀子."
半個月,荷衣從一個癡情的奇女子變得今天這般視錢如命,這是君欽涯不曾想到過的.他確實是特意來找荷衣的,卻不曾有帶銀子來.因為,就算是他今兒就要荷衣給他侍床也不必付錢.
君欽涯開口輕聲道:"你這紙上寫的何意?"
這是君欽涯第一次用這般輕聲的語氣跟荷衣說話.荷衣聽了,心裡覺得真是難得,毒蛇也有溫柔的時候?
"沒什麼意思,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一個故人,一個故事,一個該放起來的心事,一個該重新再來的開始."
荷衣說完,若有所思地放下狼毫毛筆.這上好的筆讓荷衣寫這樣可愛版的字有些不協調.不過,這字確實可愛.動漫型的字體,讓人一看心情就好.怪不得荷衣前世時,那些大街小巷貼出來的宣傳字都要寫成這樣.讓人一看便感興趣.
君欽涯聽不懂荷衣說的一連竄的話,"什麼故人?故事?"
第三十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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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荷衣好笑.
既然是一個故人,一個該放下的心事,一個該重新再來的開始.何必又再提?
荷衣隨口道:"有什麼故事比你報復一個人更來得刺激?沒必要跟你講一個跟你另外世界的事.你只屬於殘暴,不應該沾染任何風清雲淡,水澈月明的事."
君欽涯感覺到荷衣的敷衍了事,心生不爽,"我就這麼不堪一擊?連點清閒的生活也不該有了?"
荷衣聞言,可笑,"你該不該有清閒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事,與我何干?我的故事只講給想讓他知道的人聽.顥琰王今兒來找莫笑不是為聽故事吧?"
君欽涯確實不是來聽她講故事的.他從阮嬌娘口中聽說,荷衣自己又回來了,他就過來看看.他自己心裡也不太清楚是來看什麼.也許是想確定荷衣在這青樓,以免派手下再去追捕;也許就只是想走一趟,看一看;也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事,就那麼走到荷衣廂房了.
君欽涯不知如何回答,**.待他自己感覺到自己的惆悵與迷茫,這才立即收了這不該有的表情又冷聲道:"你算是比較聰明,知道自己乖乖地回來."
聞言,荷衣接住:"我是為了這舒適,有錢賺的青樓生活才回來,可不是怕你追捕."
君欽涯觀望了荷衣片刻道:"哦?是嗎?你不怕我的追捕?你知道現在於子期的下場嗎?"
荷衣平淡道:"你能把他怎麼?非殺即剮,能怎麼樣?你除了會踐踏生命,你還會怎麼樣?於子期不過是一個背叛你的人.沒有利用價值了,你當然會毀滅."
"你就不覺得內疚?他可是為了你才會被追殺的."君欽涯問.
荷衣舒緩道:"我得感謝你為我除了殺父仇人.雖然你是主謀,但是他是直接殺手."
君欽涯聽荷衣說這話時,感覺到荷衣平淡語氣下面的仇恨至深,輕問:"那麼,對於主謀,你打算怎麼除去?"
荷衣自身都難保了,怎麼報仇?況且她比較識相,怨怨相報何時了,"你認為我會像你一樣,選擇血腥的方式跟你了結恩怨?再說我沒有任何能力殺了你."
荷衣不會報仇.從今往後,她沒有仇人,也沒有想廝守終身的人.她就只是她,一個只想真正逃出青樓過獲得自由的人.再沒有什麼山無陵,天地合,再沒有什麼前世老公,今世夫君.
君欽涯反應過來,這才問:"你會用你的方式讓我痛不欲生?"
荷衣快言道:"顥琰王爺,你的生活跟我無關.誰願費心思在你身上?你痛不欲生也好,尋歡作樂也好都是你自己的事.麻煩你以後別總以為我會記得你那點仇事,會花心思在你身上.你今兒來這裡要是沒其它事,就早些離去,干你該幹的事.別擋我發財的路,你在這裡誰家公子哥還敢點我花魁接客?"
荷衣說完,離了書房,坐到明鏡前對著自己梳裝打扮.君欽涯跟了進去.荷衣從鏡子裡見了他人影開口道:"你要是不準備拿錢買下我今夜,就別礙我.要是也是來點我莫笑侍候的,就請到阮媽媽那裡交了錢再來.莫笑我若是唱曲表演不讓你滿意,還會侍候你舒服的快活一夜."
君欽涯站在荷衣身後有些失望地問:"我們就只是交易?"
荷衣一邊戴著耳墜,一邊照著鏡子,抽出那麼一點點精力敷衍:"不談交易你就自己從這裡消失."
君欽涯灰溜溜地從阮嬌樓正門走出去.路上碰到了阮嬌娘問他,怎麼今兒從正門來訪,還從正門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他聽了,卻不答,沉默地離了阮嬌樓.一路上他沒有叫人抬著軟轎送他回顥琰王府,只得一個人一路走,一路沉默.
我這是怎麼了?他悶心問了好幾遍,得不出答案.只覺得心裡堵著東西,好想找把刀把它剖開拿掉.他想看著岳荷衣求他饒她,他想看岳荷衣自個在閨房神傷哭泣,卻看到她一臉淡然地答他.甚至把他當作一個逛青樓的嫖客,只得看在錢的份上接待他.
若是前世的欽涯知道自己相守十年的妻子把自己當作嫖客來接待,他定會痛不欲生.
只是,這世的欽涯什麼都不記得了.滄海可以變成桑田,欽涯與荷衣前世彼此的愛也可以化作灰燼.成了年莫笑的岳荷衣,再也不願守著什麼愛情過日子.
天下第一青樓剛登台的花魁被人用重金贖身後,又自己跑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來.蘭香出門打聽荷衣交待她辦的事時,費了白道黑道的力都打聽不出那個荷衣登台當晚跟荷衣抬槓的年輕公子哥的任何消息.跑了三日,倒聽到蜀都城對荷衣的流言瘋語滿城皆是.
是晚,蘭香端著廚房阮媽媽交待為荷衣準備的夕食進了荷衣的廂房.
荷衣正在書桌前翻找幾日前自己寫有'老公,前世我只是錯了一夜,今生你就要如此懲罰我.你就這麼恨心?』字跡的那張宣紙.明明是放在竹筒裡了,卻無緣無故不見了.
荷衣趴在書桌下,眼睛搜索了一圈,沒有任何東西.她又起身,在書桌上翻來翻去.
蘭香放了飯菜,詢問:"妹妹這是在找什麼?"
第三十一章 答案初曉
荷衣擱下手中那張鋪開的宣紙答道:"沒找什麼,一張廢紙不知道丟哪了?"
荷衣從小都是由蘭香帶大,她什麼事蘭香都一清二楚.但是搞不明白荷衣為什麼總是把小東小西,無關緊要的事物搞不清楚.反而複雜的大事大物,她能比大人還知道的清楚.特別是邏輯上的思維,荷衣比岳一飛還靈敏.
"不用端過去了,就在這裡吃吧."
鄭水清交待過荷衣不可沾冷水,蘭香特意每日每次都為荷衣準備了熱水.
荷衣在盆裡溫熱的清水中洗手好,同蘭香一起對坐在書桌前.這桌上的菜都是阮嬌娘吩咐給荷衣做的.儘管是阮嬌娘想給荷衣補充營養,但露嬌人在她身上落下的痛可不是這每餐補充的營養就可治好的.
"妹妹近日身體有沒有不適?阮媽媽吩咐了,如果身體不適近日不用接客."
阮嬌樓對姑娘們都不薄.每個姑娘經期的時候都會給予特殊照顧,不但不用接客,阮媽媽還會吩咐廚房做些補血的補品送去姑娘廂房.平時一般的姑娘都是聚在一起吃飯,飯菜的營養當然不及單獨做的.而幾個大牌的姑娘,天香,還有跟天香並肩的水仙,還有就是花魁才有資格單獨讓廚房做菜色稍好的飯菜.
荷衣淡淡地回答:"沒有關係,接客是遲早的事.要是有人點名,你就幫我應下阮媽媽就好了."
對於荷衣,阮媽媽本是不想讓她在這青樓受罪.但是君欽涯執意要丟荷衣進這青樓,倒不如留她在自己的青樓.若是荷衣被君欽涯擰到這蜀都城別的青樓,阮媽媽還指不定能幫上什麼忙.她一心想為君欽涯贖罪,留荷衣在自己身邊算是另一種贖罪方式.這接客的事,阮媽媽自己也決定不了,花魁的名氣是君欽涯安排捧紅的.要是有什麼名望高的人指名要荷衣侍候,也只能聽天由命了.那些有地位的人,阮媽媽也得罪不起.
"妹妹真打算要應下來?"蘭香驚訝.
荷衣放下手中的筷子,"姐姐真以為我是水性揚花的人?"
蘭香緊張,"那妹妹打算接客時怎麼應對?"
荷衣招蘭香貼近耳朵,蘭香附耳到荷衣身前.她們小聲地嘀咕,聲音小到連蘭香都還沒聽太清楚.
蘭香不解,"那......"
荷衣搶道:"姐姐放心吧.吃飯,我還沒吃飽."
蘭香換了話題,"上次妹妹交待我查的事......"
荷衣知道蘭香就查不到,所以幫她補充後面的話:"沒查到,半點不知那個年輕公子哥的身份?我早知道你不查不到的,要是查得到就不讓你去查了."
荷衣那日在台上的時候留意到君欽涯一直盯著那個包間的位置;年輕公子哥聽了荷衣那一曲天女散花現身的時候,君欽涯那得意的表情;還有競價時年輕公子哥袖手而去時君欽涯緊張失望的臉;再加上荷衣估約到年輕公子哥的年齡跟她心裡猜想的那人一般上下.
荷衣拿不太準答案,但她要感謝君欽涯讓她看到了暗室裡的龍騰圖.要不這一條線她理不下去.不過她不明白,就憑她怎麼能讓君欽涯的計劃得逞.也許她只是一顆小小的棋子,君欽涯大的動靜還在後頭?
蘭香驚訝道:"妹妹知道我查不出來還讓我去查?"如果荷衣沒有把那個人猜錯,那麼蘭香怎麼可能查得到.那麼大的一個人物,會讓人查到自己逛青樓.
荷衣神色略驚,"不讓你去查我也不會知道."她覺得可笑,這些人古人都喜歡爭權奪位,拿著日子不知道讓它過得更清閒,倒要讓它變得流離顛簸.不過這個世界別說是荷衣穿越到的古域國,史上的任何朝代哪一次少不了這些人性廝殺的故事?就連荷衣前世生存的那個時代,主張合平,捍衛人權的21世紀一樣免不了職場,情場,商場,官場的殘酷競爭.
這個世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只是荷衣覺得,君欽涯要去廝殺的,是無力的.這古域國一片繁榮的景象正說明了當朝皇帝君臨尺的治國有方.若是換了人,還能再繁華麼?恐怕只會給黎明百姓帶來災難.
荷衣若是沒有猜錯,她是鐵定了要讓君欽涯的計劃胎死腹中.也只有這樣,她才能保全自己,真正獲得自由.
蘭香自己也知道荷衣逃不過君欽涯的手掌,所以陪她留在這青樓.但是她不明白荷衣自己的方法會比跟著那日為荷衣贖身的於子期一起逃亡更好到哪裡去,"妹妹既然留下來了,自有你的方法逃脫顥琰王的折磨.可是如果妹妹沒有把握,姐姐希望能跟你一起逃離這青樓."
荷衣聽了蘭香沒有信心的話反問:"姐姐對我沒信心?"
之前,蘭香沒有查到君欽涯的勢力前,她相信荷衣能逃脫.之後,她得知顥琰王爺幕後的身份後,她不得不為荷衣擔憂.以荷衣單人的力量是沒有辦法跟君欽涯抗衡.就是要逃走,蘭香也沒有任何把握能帶著荷衣逃脫出天網的追殺.
蘭香沉默了,荷衣笑道:"姐姐不覺得這青樓的生活很舒適嗎?阮媽媽把我們照顧得這麼周到,比起逃亡的生活可好上百千倍哦."
蘭香應道:"也許只能呆在這裡了."
荷衣確實沒有地方可以逃.君欽涯的手段狠的程度不是人能想像的.
自從於子期跟君欽涯抗衡,他要救荷衣走開始,天網的人就一直不停的在追殺他.逃了幾日,於子期連蜀都城都未逃出.若是他不清楚天網的行事作風,他早已喪命.
那日君欽涯從荷衣那裡離開,自個走回顥琰王府.阮小魚等在大門外,見君欽涯鐵青著臉.她上前關心,君欽涯不理不答,只生硬地丟下一句命令:"全力追殺於子期."
第三十二章 他亂了心神
君欽涯說了那一句話,就悶聲快步走去了臥室.
阮小魚跟在君欽涯身後,到了臥室她轉身對身後的僕人說:"你們都退下."聞言,所有人,包括丫環,男丁都施禮退身.
這幾日君欽涯都沒有碰過阮小魚,阮小魚以為他又去外面那些紅顏那裡風流了.阮小魚忍了,誰叫她命裡愛他所有.
"尊主心裡不舒服?"阮小魚關切地詢問.上前要奪君欽涯手裡的酒杯,君欽涯一把將她摔在地毯上.在人前,阮小魚叫君欽涯王爺,相公.在他們獨處的時候,君欽涯只許她叫他尊主.
阮小魚坐在地上,感覺到君欽涯的怒氣不小,也就溫順地隨著他,"尊主要小魚陪你痛飲嗎?"君欽涯若是想喝酒時,誰也勸不了.阮小魚寧可陪著他痛飲滿杯,也不願逆了他意討他不歡心.
君欽涯一聲不哼,只顧喝酒.倒進杯裡的酒喝完了,懶得再倒,他直接抓起酒壺咕嚕咕嚕地大口大口吞下烈酒.
"小魚陪尊主喝吧?"阮小魚從地上起身,在君欽涯身前小聲詢問.
君欽涯手裡小壺的酒喝完了,只說:"酒."
阮小魚只得去為他拿酒來.若是上前勸他,鐵定被再次推倒在地.阮小魚拿來酒,君欽涯卻不喝了.這酒醉不了他心裡的亂,掃不去他心裡的痛.乾脆一滴不沾,讓自己清醒些,正面面對那些不快.
那日,君欽涯從夜幕一直坐在他臥室裡直到夜深.他不進一點食,不說一句話.阮小魚在他身旁轉悠,他毫無感覺.他明明讓岳荷衣的母親見到了城牆上掛著的岳家父子的人頭,他卻一點也沒有報仇後的快感.他明明知道那個何妃看到岳家父子的人頭時那般後悔痛心,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快樂.他明明知道接下來的計劃若是成功實施了,何妃定能痛不欲生,可是他確覺得心裡堵得慌.他坐在臥室沉思了好久,才找到原因.他討厭荷衣對他無所謂的樣子,討厭天底下竟有女人在他誘惑下不想跟他尋歡.
君欽涯沉默了多久,阮小魚就陪了他多久.
夜已至深,顥琰王府四處都安靜了.阮小魚看著君欽涯的眼神從無神轉為暗淡,再從暗淡轉為憤怒,再從憤怒轉為無神.
"尊主!"阮小魚小聲地喚君欽涯.
"王爺?"
君欽涯真的沒聽見.
"欽涯!"阮小魚這一聲溫柔的呼喚,君欽涯才正眼看她一眼.
阮小魚的臉很嫵媚,風情萬種,又對他百依百順.君欽涯暗笑了一下,起身抱著阮小魚二話不說把她重重的扔在床上.他像只發情的猛獸撕爛了阮小魚的衣服.把阮小魚像剝雞蛋一樣,剝得精光.他就撲上去,用力的分開阮小魚的雙腿,直接凶狠地進入她身體,一點也不溫柔地衝刺.
阮小魚好幾日都沒有得到君欽涯的溫存,渴望地回應他.她就是喜歡他的野性,迷戀他的凶悍,癡戀他一次又一次霸道地要她.哪怕他把她弄痛了,她也快樂地尖叫.她越是叫得快活,他越是衝刺得有力,進入她身體的深處更深處.也只有在這一刻,阮小魚才感覺到自己是存在的,才感覺到君欽涯是存在的.她用無數個君欽涯對她冷冷的日子只換取這一刻他對她發洩時的相融一體.就這一刻,她用盡全力地應合他.
君欽涯的暴力沒讓阮小魚受不了,反而讓她痙攣抽畜,緊貼地攀住君欽涯的身子,有節奏地在他身下一陣一陣地抖動.
他們曖昧的聲音連好遠外的僕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聽得他們也都心癢癢地全身發麻.阮小魚這一刻是快活的.君欽涯這一刻身理上也是滿足的.可是他越覺得快活,越覺得空白.下身越是痛快了,心靈越是空虛.
直到他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在阮小魚身體內衝刺了,他趴在她身上喘氣.歇息夠了,他才從她身體內猛地抽出來.這一刻,阮小魚才覺得痛.以往做完,他都會在溫存地親吻她.這一次,他懶得理她,直接睡去了.好像剛才的那場性事跟他沒有關係,睡在他身邊的阮小魚就是一個死人,甚至不是一個人.阮小魚享受了快活,還想依著君欽涯睡去,確被他反手推開.然後他翻身沉沉地睡了.
阮小魚以為君欽涯是睡了,卻不知他腦袋正清醒著.君欽涯對她這樣的冷淡百千次了,她連傷心了都沒有淚水再流出來.她想,只要他還要她就好.
君欽涯閉眼沉思,剛剛阮小魚表現得太好了,配合他得天衣無縫,讓他身體無比的快活.但是做完了,他才覺得原來自己什麼都沒有得到.該死的岳荷衣竟然對他一點也不上心,連他**誘惑的身軀也不放在眼裡.
那一夜,君欽涯徹夜難眠.可憐的人,擁有的女人從城北排到城南,卻沒有感覺過愛情.他以為他不會愛上任何女人,卻跑出個神秘地岳荷衣.他摸不清自己是不是開始愛了,他極力否定那不是愛,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女人.女人有多貪婪他就有多恨女人.怎麼會愛上女人,尤其是仇人的女兒?他在心裡自問了自己百千次,卻始終不敢正面面對自己的真心.
那日君欽涯碰了阮小魚後好幾日都沒有再碰過女色,他已經不滿足於肉體上的快活,不想尋求於身理的需求.
荷衣寫有"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還打有數個他不認識的符號,下面還有一句他看不懂的話語那張宣紙,君欽涯把它拿走了.他能看懂第一句,卻不明白第二句話.什麼老公?什麼前世錯的一夜?他否認前世今生論,卻又不得不懷疑.岳荷衣從生下來第一次會說話,是說要嫁於他.以至她向天下人宣佈要等他到山無陵,天地合.這些他卻又無從解釋.
這幾日,君欽涯據情報得知阮嬌樓暫時無人指名要荷衣侍候,他也沒再去阮嬌樓.他自己不知道他是怕去那裡見到荷衣丟失了自我.自欺欺人地說自己在等那個人的動靜.他還沒有讓何妃看到那一場更為好看的戲,他不死心.
君欽涯也沒有忘記還有一個於子期要處理.幾日天網都沒有搜索到於子期的消息,他對阮小魚道:"追殺於子期改為追捕,我要見到他活著出現在我面前."
第三十三章 他想知道答案
於子期本可以自己一個人逃離蜀都城,可是這七日他都游離在城內不肯離去.
這七日,他好幾次險些被天網的人發現.他輕功天下一絕,行事謹慎,又悉知天網的行事作風,才得以逃過天網的追殺.當初被君欽涯收買,他最大的本錢是行事果斷,絕決,殺人乾淨利索,還有就是通陰陽.他算準的人什麼時候死,沒有人不死的,而且恰好死在他算好的時間.君欽涯也佩服他三分.不過,再有本事的人跟君欽涯有利益衝突的時候都只有死路一條.
於子期匍匐在地上,聽到不遠處有動靜.待他附耳趴在地面細聽時,那聲音已經停止了.
距於子期兩米遠處,有一雙繡花鞋.那鮮紅的繡花鞋紅得滴血,叫人直打哆嗦.他再抬頭往上看就看到一個女人衣袂飄飄地立在那裡.若是讓哪個膽小的人碰上,還以為見鬼了.
還沒有人能這麼安靜地出現在於子期面前過.通常都是在好幾十米遠處他就已經查覺到有人靠近了.而這一次,那個女人竟站在他兩米遠處時他才發覺.
絕頂的高手!於子期在內心稱讚,也在內心為自己捏一把冷汗.天網什麼時候有這麼利索的殺手?於子期才離開七日,君欽涯就請來這麼一個高手.
還沒等於子期看清楚那女人長什麼樣,她便開口輕聲道:"你是想去那樓裡的花魁廂房?"
聽這聲音,於子期知道了這女人便是那天成全他帶走荷衣的阮嬌娘.只是他看不出阮嬌娘是個高手.他仍舊匍匐在地上,提高了警覺.雖然他感覺阮嬌娘不是來殺他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於子期低聲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阮嬌娘把視線從於子期身上移開,"我是想提醒你,若是想到我阮嬌樓裡,你一踏出這桃園,追殺你的人便會要了你的命.當然,如果是我想要你的命,你連這桃園也出不了."
於子期這才起身立在阮嬌娘身前.這樣他看上去高大英俊了許多,"你若是要我的命早要去了."
阮嬌娘無情道:"你別把我當好人,我只是看在你給的十萬兩銀票上才提醒你.你若是要去我阮嬌樓搗亂,我決不留情.莫笑姑娘若是不想跟你走,就請你別再來打擾.我這青樓的生意可不想讓你來攪和."
"她不是花魁年莫笑,她是岳荷衣."於子期糾正道.
阮嬌娘瞟一眼於子期,"正是因為她不是年莫笑,她才不跟你走."
於子期冷道:"你不只是這天下第一青樓阮媽媽那麼簡單的人物吧?能同君欽涯抗衡的人可不簡單."
"就憑你查不出任何我的背景的."阮嬌娘實話道.確實,對於阮嬌娘,就連君欽涯也不知道她暗地裡的身份,她暗地裡所做的事.
於子期道:"可是,我查得到你的死期."
對於這一點,阮嬌娘不否定.於子期能通陰陽,給人算命百分百中.江湖人士都不願從於子期口中聽到自己的死期.而阮嬌娘偏要問:"什麼時候?"
"還沒有人想要從我口中知道自己死期的,我今天不準備告訴你.既然我能算到的那就是不遠的時候.你若是想改變就該放棄某些東西.讓自己徹底脫胎換骨,才能改天命."於子期提醒道.
阮嬌娘這一生拚命的賺錢,極力在暗地替君欽涯脫罪.除非君欽涯不再做錯事,否則讓她改變自己,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於子期今日去阮嬌樓,是鐵定的.因為他算出今日荷衣在阮嬌樓有生命危險,他必去無疑.他轉身告別阮嬌娘,"為了她,我不怕得罪你."
阮嬌娘沒有阻止於子期前去阮嬌樓,於子期小心的如夜幕裡一條查覺不到的蛇,無聲地前進.過了桃園,以他的輕功可以馬踏飛燕般快速躍身到阮嬌樓裡.可是,他剛前腳踏出桃園,黑暗中便有一團影子無聲地向他靠近.那團黑影那般快,那般沒有任何聲響移動在他前眼.
黑影中有人出聲:"於兄,我們在這裡恭候你得好辛苦."
說話的這人便是當日想要**荷衣的風一鬼.那日,於子期壞他好事.沒讓他嘗到天下公認美人的滋味,他一直耿耿於懷.只是,那個時候於子期還是君欽涯眼下的紅人,這個時候卻是天網追殺榜上的首位大人物.風一鬼這個時候大可不顧什麼同族情面.沒有君欽涯撐腰,他是報這個仇報定了.
顯然風一鬼沒了以前的客氣,風二鬼也不例外,"我們兄弟得好好敘舊,你可是讓兄弟們好難熬."說這話時,風二鬼好生陰險.
他們兩個人打不過於子期,還怕這一群人打不過?阮小魚把行動主權交給他二人,這些人就得聽他二人命令.風一鬼使給風二鬼一個眼色,待風二鬼回應後,他向眾人命令道:"朝死裡揍,不過留個活口."
一聲令下,眾人向於子期進攻.天網的這群人出手從不帶兵器,所以殺人時從不會有聲響.一場廝殺,無聲的進行.黑影像一卷龍捲風向於子期靠近.周圍的一切沒有任何異樣,寧靜如平常.可是那冷氣已經灌進於子期體內,這是鄭水清的巨毒──無霸.
天網能殺人於無聲中,大都靠鄭水清的毒.鄭水清在天網賺下的錢比任何人都多.這無霸巨毒是於子期沒有見過的,卻不是新毒.
今日,於子期是救不了荷衣了.別說救人,若是君欽涯命令風家二兄弟當場殺了他,他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好在君欽涯突然又想起於子期還有些用處,便改了命令把對於子期的追殺變成追捕.
於子期醒的時候,自己躺在君欽涯的暗室裡.四周都黑乎乎的,沒有掌燈.他全身酸痛,青紅紫綠爬滿全身.風一鬼和風二鬼狠狠地下手,只差沒要了他命.若不是中毒,於子期還有把握憑自己的武功和輕功逃脫.可是,這鄭水清的毒不僅歹,而且無形,讓人摸不透,弄不清楚就中了.
黑暗中,於子期聽到君欽涯的聲音:"你挺有膽量的,明知道阮嬌樓專門有人恭候你,你還硬闖.這花魁的魅力大?還是你的膽量大?"
於子期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應他,"花魁的魅力大與否,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暗室裡突然掌了燈,掌燈人便是君欽涯.他那一張臉在燈火前顯得格外扭曲.
跟在君欽涯身後,還有一個阮小魚.這時,最得意的人莫過她了.天網裡不把她放在眼裡的人除了鄭水清,便是於子期.君欽涯為她除去一個,她便在天網擁有更高的威望.她就喜歡天網的手下都像風一鬼和風二鬼那樣對她百依百順.她不喜歡有人的聰明高過她.
"岳荷衣再大的魅力也只不過是尊主的一顆棋子."阮小魚插話道.
於子期忍著身上的灼痛,冷聲道:"到底岳荷衣有多重要只有君欽涯一個人知道.否則今天他就不會留著我活口在這裡問我話."
君欽涯聞言,再一次肯定於子期通陰陽,知天命的本事.他冷聲對阮小魚道:"你可以退下了."
"尊主......"
"退下."君欽涯不想再說第三次,聲音明顯的不悅了.
阮小魚識趣地離了這暗室,只剩下君欽涯與於子期兩人.這樣,君欽涯問起話來也方便了許多.他直接入主題,"我要讓你算我的命,算得合我意我就放了你."
於子期聞言,笑道:"合不合你意由不得你,主權在岳荷衣身上."
"這麼說是不合我意了?"君欽涯道.
"你要知道的最終答案,不是在岳荷衣身上麼?"於子期反問.
君欽涯問:"你都知道."
"不是嗎?既然問題在岳荷衣身上,就不可能合你意."
君欽急著問:"為什麼?"
為什麼?君欽涯也好意思問這樣的話.於子期極為不滿地怒視君欽涯,"為什麼?你都對岳荷衣做了什麼?還問為什麼?"
聞言,君欽涯沉默了.
於子期繼續,"你不是不相信前世今生論嗎?今天為何要來問我.我知道的,不一定你就有資格知道.我也不一定就能幫你知道.天命不是什麼人想知道就知道的."
聽於子期這麼一說,君欽涯怒了,"信不信我殺了你."
"殺了我你一樣不會知道.我也一樣知道得不多,通靈冥界之事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做到.我手上的血腥太重,已經不能像以前那般神通.更不用說是你,你手上沾的血腥比我還重."
"你不用說了.什麼前世今生論,本王根本不必要在乎.有也好,無也好,那都是荒謬."君欽涯的自欺欺人達到了最高境界,昧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欺騙著自己.
"哈哈……"於子期大笑,他笑時,身體振痛得利害,可他仍舊要大笑.
第三十四章 絕處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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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一聲干癟又無力的咳聲空蕩地響起在這間暗室里.于子期雙腳發軟,無力地跪倒在地.暗室里就他和君欽涯兩人.一個體力不支,身受重傷,一個威武高大,昂首挺胸.若是君欽涯這時要了他性命,他無處可藏,無任何還擊之力.
于子期干咳了幾聲,胸口的巨痛轉為一陣洶湧.
撲哧一聲,血從于子期口中噴湧出來,噴得一地的暗紅.
君欽涯俯視著于子期,一束王者的神氣,"今天我饒過你,你也一樣會死.鄭水清的毒不是那麼好解的."
于子期用最後一口氣吐道:"殺了我,你也一樣不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君欽涯得意,"聽說有位高人叫山野,算命不會比你差.對于我想知道的事,還有得不來的?"
君欽涯說完,便揚袖而去.暗室的門自動旋轉開,待君欽涯邁出去又自動的閉上.別說再有什麼人襲擊,于子期就連開那道自動旋轉門的力氣也沒有了.
于子期替人算命,生辰死期無一不中,卻算不出自己的死期.
片刻的時間,那道門又開了.進來的人是風一鬼和風二鬼.兩人嬉皮笑臉地對看,又同時朝于子期望去.
"二鬼,你說天網少了個于子期還有誰那麼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風一鬼和風二鬼出了名的風流.于子期壞他們好事屢次.這眼下,除去一個不進美色的于子期,正除去了他們的眼中釘.
風二鬼回話:"除了于子期還有誰?小魚姐在天網的地位最高,她可是把我們當兄弟.這今後少了于子期,天網可就被咱們混得順風順水了."
風一鬼摸了摸他那淺青的胡須,一臉訝意,"不對,好像還有個鄭水清咱們惹不起."
風二鬼干脆地說:"惹不起,咱們躲.那老頭只認錢,不會招惹咱們的."
風一鬼作恍然大悟狀,"也是,把他拖出去再動手.別髒了尊主這寶地."
他們說把于子期拖出去.拖就拖吧,于子期也沒有任何力氣反抗.于子期昏昏沉沉中見到眼前一片的青竹,還有一個足以裝下數人的坑.他還想再睜大眼睛多看一眼這世界,卻實在再沒有力氣支開那沉重的眼皮.
"埋吧,你們動手快點."
風一鬼使喚著三個手下.那一塊大坑三下兩下就變成了平地.新土上面撒了一層厚厚的枯黃竹葉.這一塊地,誰也不知道它下面就是一個活埋的死人.
當然,天網所有的人也不知道,那一塊地下面只是一堆土,沒有什麼于子期.
誰也不會想到就在風一鬼下令埋掉于子期的時候,他們中了鄭水清暫時失憶的冥毒.就在那個時候他們像傻子一樣定格在原地,鄭水清把于子期從坑里救起來,再把坑埋上.等藥效過的時候,他們因中了冥毒,腦子里只記得是把于子期活埋了.其余,什麼也無從知道.這種冥毒,鄭水清從未賣給君欽涯用過.他留著不賣正是要為自己留一條活路.倘若哪天君欽涯要滅他口,他便用冥毒逃生,從此隱退江湖.
鄭水清沒想到于子期這麼快就被天網滅口,他連一點于子期叛亂的消息也沒收到.天網做事就這麼保密.內部有什麼動靜除了君欽涯和執行命令人知道外,其余人風平浪靜,相安無事.
"你醒了?"鄭水清老者的聲音蒼老地從他口中飄出.
于子期睜開眼睛,眼前的模糊逐漸轉為清楚,一個認識卻不經常見到的面孔映入他眼簾,"你為什麼救我?"
于子期在天網很少跟鄭水清碰面,私下也沒有任何交往.他行事時用的毒,都是阮小魚或者君欽涯直接給他的.並未跟鄭水清有過深交.
鄭水清平淡地說:"我殺能讓我賺到錢的人,救讓我想救的人,沒有任何理由.無霸的毒我已經幫你解了,身上的內傷外傷也都為你醫治好了.只是你武功全廢,不過你還留著輕功,還可以重新再習武.你是習武高手,知道功力全廢後再想回到從前,得更多的勤奮才可恢複.有沒有心從新再來就看你自己的毅力了."
"你救了我,我沒錢給你."于子期道.他得知自己武功全廢,並不失望.他只要活著,能活著就不怕所有.
鄭水清替于子期拔了身上的銀針,塗上藥酒,"我救你不為錢,不為任何.天網沒有任何人知道你還活著.以後你只要不暴露身份,天網不會再有任何人追殺你."
于子期緩緩地坐起身,不解地看著鄭水清,"你這麼做都是為何?"
鄭水清眼神稍深,思慮片刻道:"你只需要告訴我天網為什麼要對你滅口?"
于子期他捉摸不透鄭水清,但他清楚鄭水清要救某個人誰也擋不了.既然他救了自己就決不會再害自己.他也不隱瞞,"為紅顏,那個女人跟君欽涯有瓜葛."
于子期這一句話,鄭水清明白了所有.岳荷衣是天下的奇女,能讓不進美色的于子期為其所動不為奇怪.
于子期撐著身子從床上爬下來,站立在地上的腳沒有幾分力氣,走不到一兩里路便會再昏過去.
"你這是去哪里?你還需要臥床休息半月才可下床."鄭水清阻止道.
于子期邁步硬撐關往前走,"她有生命危險,我要去救她."
于子期替荷衣算到她命絕于今晚子時,他忙問鄭水清,"現在什麼時間了?" ?
第三十五章 她改了天命
鄭水清不解地看著於子期,"你替她算過生辰死期了?"
"五更,戊夜"
這一次,於子期寧願自己從未拜過山野為徒,從未學過什麼陰陽算命,寧願破了自己算命百算百中的常例.他全身像被抽去了骨頭,癱軟地倒地.
昨夜阮嬌樓,升歌起舞,鴛鴦配對.樓裡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除了風家二兄弟抓走於子期那場無聲地打抖外,所有廂房都相安無事,風平浪靜.樓裡能有的波濤,便是那些爺們尋歡作樂的趣事.花魁廂房更是安靜,還未有任何男人涉足嘗腥過.
至於,於子期所說的荷衣死期,天命確實刻載著──
岳荷衣,古域國之大將軍岳一飛之女,生於古域王朝二百三十五年元月三日申時,卒於古域王朝二百五十三年八月正圓夜子時.
可是現在已經是古域王朝二百五十三年八月十六日辰時了,岳荷還衣好端端地坐在明鏡前繞著萬縷青絲對鏡思緒.這秀髮披在荷衣肩上,黑如炭石,亮如珠光.前世,她哪來這麼好的髮質.只是她留著這上好的秀髮卻從不讓蘭香給她梳一個漂亮的髮型.她只要簡單的,再簡單的.
蘭香如往常辰時三刻端著早餐來到荷衣的廂房,"妹妹這是在想什麼?"
聽了蘭香的聲音飄進來,荷衣這才回了神.哪個時候她開始喜歡發呆了?她抿嘴一笑,"沒有,我什麼也不想.與其讓自己苦思冥想,不如輕鬆自在些."
蘭香放了早餐,"今兒妹妹想梳什麼頭式?"
荷衣隨口答道:"簡單一點,不用你幫忙了,我自己梳就好."說罷,荷衣擰起長髮紮了個馬尾高高豎在頭頂.這樣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古域國的男子,不過她那張粉嫩的臉實在是太玉面書生了.
蘭香見了,訝口道:"妹妹怎麼男裝打扮?"
荷衣對著鏡子照了照,挺滿意的,"這樣蠻好,不用費事了."
用過早餐,荷衣依舊坐在書桌前執筆塗鴉.來了這阮妖樓數日,荷衣還沒真正出去過.不過她本也不喜歡那些鬧市.以前自由身,呆在將軍府的時候便是從未出過門.可是,那將軍府到處都是她的歡笑,所有人都當她是寶,所有人都會跟著她笑.在這青樓,她不在是將軍府的那個奇女開心果.
荷衣執筆,這滿紙的個性畫面真是吸引人的眼球.那一個現代版欽涯的像讓她用毛筆勾畫得像只烏龜.他的手和腳短短小小的朝四方張開,眼睛沒有神,呆洩著,嘴角旁還讓荷衣添有兩抹細細的鬍鬚.好一幅滑天下之大稽的漫畫.要是蘭香在場看了她這畫,非樂得前俯後仰不可.荷衣可是她的笑星.荷衣做的事,沒有不逗人開心的.不過荷衣的舉止只在將軍府.
君欽涯,你這龜丞相,前世的情你要躲到這裡來向我討.男子漢遇到事情就躲,有本事你跟我離婚,打我,罵我.你跟我離婚也比這樣對我要男子漢呀.
荷衣在心底不服氣著,用她前世的俗語嘀咕不停.正好此時書房進來一個人.
有人不應門而來,荷衣驚覺以為又是那個君欽涯.抬頭一看,原來是山間.
這是幾日前山間為荷衣湊曲後,頭一次來看望荷衣.
荷衣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孤家寡人終於有人來探望了."說罷,荷衣歎氣地搖頭,無力地放下手中的筆.
山間早就想來探望他這個硬要以少賣老的姐姐.只是他有事在身,離了阮嬌樓幾日.
"姐姐可不是孤家哦!姐姐你這打扮是要喬裝出去嗎?"山間叫荷衣那聲姐姐,叫得十分的情願.眼下,他雖是年齡勝過荷衣,心智卻不及荷衣成熟.況且,山間那一表人才的俊貌真是像個青年,哪來的二十幾歲的人?
出去哪是她的自由?荷衣埋頭答道:"我不出去,我想這樣打扮,簡單.再說,我孤家寡人的,去哪裡?"
"姐姐可知道這蜀都城的老少爺們知道你又自己回了這阮妖樓裡,有多捧你?你不是孤家,你是滿蜀都城的紅人.男人對你傾慕,女人對你眼紅嫉妒,更有人對你佩服......"
荷衣打斷山間的話,"女人對我恨之入骨吧?不罵我是賤貨就已經不錯了."
山間接住:"還讓你說准了,那個城南殺豬鋪的劉二,他內人拿著刀追著他滿大街跑.還說劉二要是還敢再來找你,她非拿著那把刀把你們倆給剁了."
這個倒沒讓荷衣覺得有什麼新鮮.古來歌舞地的姑娘哪個不遭人唾棄.哪個男人相好了青樓裡的姑娘,他家裡那個不恨那個姑娘恨之入骨?荷衣緩緩回道:"這算是輕的,如果我的夫君敢來這樓裡公然找姑娘,我非讓他下無間地獄."
山間露出一張不解的臉,凝雲陰滿他額頭,雙眼,"你這麼恨男人找青樓女子,你還要回來青樓做什麼?"
荷衣將手裡的現代漫畫版欽涯舉在手裡,不回答山間的話,只顧對著那畫得意的輕笑.蘭香打聽到的消息讓她摸清了頭緒,也讓她有信心從這裡擺脫.她能不高興嗎?
山間順著荷衣看向那張宣紙上的畫,"你這是畫的什麼?"
山間把眼球釘在那畫上,臉上多了情趣.有意思!有意思!配合山間那張青年的臉,他顯得更孩童了.
荷衣把畫遞給山間,"喜歡就送給你."
山間收起畫,"不客氣了,我要讓別人也樂一樂.姐姐真是悠然自得,趣意多多.這青樓的姑娘可都是個個在暗地裡練歌練舞,生怕哪天比下去了.你倒是一點也不急著給自己謀出路."
荷衣莞爾道:"子威沒聽說過'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1)
山間聽荷衣說,來了興趣,"柔弱者,生之徒?"他加重了疑問語氣.
荷衣試問:"你慾望越大,想要的是不是越多?你想要的越多,是不是付出的越多?你付出的越多,是不是用腦得越多?你用腦的越多,是不是心越累?"
荷衣的幾個問句,山間靜聽,輕輕點頭,"對,心會很累."
荷衣聞言,滿意道:"相反,如果你無慾,無知,無為,回復到人生最初的單純狀態,即所謂'返樸歸真』是不是會很輕鬆?"
山間再次點頭,"會."
"呵呵!你說哪一個活著更好?"
"柔弱者,生之徒.後者既享受了生命,又延長了壽命."山間理解道.對於荷衣的觀點,他能理解.他之所以這麼年輕,正是他師傅山間授予他養生之道,他照樣做了.山野的養生之道跟荷衣的觀點是一樣的.只是山間從山野那裡學到的不多,山野只教了他一些精華思想.
山間被荷衣挑來了興趣,忙問:"還有呢?"
還有?荷衣又不是道家創始人老子,能知道那麼多.不過大概的道家養生思想她能記得些,她稍微在腦子裡搜索了片刻道:"還有就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想要輕鬆享受生活就要清靜無為,貴柔,返樸歸真,形神兼養.人只有心神寧靜,不輕舉妄動才會無慾,無知,無為.你覺得我要是跟她們一樣為爭奪在這青樓的地位我能真正活得開心嗎?我每天不是都要花大半的時間來堤防她們,強逼自己花時間去超過她們.到最後,我就是得到大家的睬眛我也不會開心."
聽了荷衣一席話,山間覺得有理,贊同掛在臉上.但,他還是不明白,"那姐姐你為何還要回來這青樓?這裡不是讓你更不輕鬆嗎?"
荷衣笑,她回來的理由豈是山間能知道的,"我回來,自有我回來的理."
山間看到荷衣的深沉,不便再問,換了話題,"姐姐可知道邊境鄰居郝爾漠國又來侵犯?這人的慾望是沒辦法滿足的.它郝爾漠國的大王哈母特便是跟姐姐你相反的人.慾望大到跟我們古域國斗.他就不怕古域國百戰百勝的岳家猛將?"
聞言,荷衣大驚.她壓住疑問,低聲道:"岳家猛將?"
"姐姐不是不知道岳家猛將吧?護國大將軍岳一飛還有四子岳家少將可是咱們古域國的守護神.有他們在,誰能踏進咱們國域國半步?"
荷衣沉默.看來爹爹和兄長遇刺之事還未讓天下人得知.君欽涯有什麼能力將這麼大的消息也給隱藏了?荷衣在心裡忌憚君欽涯三分.他當初滅岳家父子五人,不僅是要報復母親,更是要將他暗室裡龍騰圖搬到光明處的一大計謀.好一個有野心的君欽涯.
"姐姐,你在想什麼?"
荷衣被山間打斷了思緒,驚覺自己的失態,"岳家父子的威武我早有耳聞,那郝爾漠國斷然不會得逞的."
照山間這麼說,可能連皇帝也不知情.郝爾漠國真來犯,古域國一時還找不出能人來帶陣殺敵.有也未必能保證百戰百勝.一場戰事,來得悄無聲息.
山間還想再提問,蘭香正從外走來,急急忙忙,欲言又止.她見山間在此,對荷衣換了稱呼:"莫笑姑娘,阮媽媽說......"
"巧鳳你慢點說,說什麼?"山間慢語道.
蘭香使給荷衣一個眼神,應得荷衣的允許,"你大說無訪."
聽後,蘭香這才吐道:"阮媽媽說,今晚要你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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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2):老子 <<道德經>>
第三十六章 接客就接客
蘭香重複:"阮媽媽說,要我告訴你今晚接客,叫姑娘準備準備."
荷衣做的大方.陪人睡覺而已,須用緊張什麼?青樓女子本就是陪人睡覺的.山間也看慣這歌舞地的風流快活事,見多了姑娘賣藝賣身那檔事.不過,倒是沒見過荷衣這樣,第一次接客就如此豁達的.
"姐姐還需要我給你拿來什麼樂器不?接客時要準備給欽點你的主,表演些什麼歌舞?山間打趣的問.
荷衣忍不住笑出聲.可能讓她拿那些樂器,她都不會拿出正確的姿勢,還談什麼表演?她除了會唱點歌外,其餘全部不會.能唱的歌也唱不出那些姑娘們的動聽,"子威想給我送什麼樂器?"
山間快言:"上古魔琴好不好?"
荷衣皺眉,"還有別的嗎?"
"那天為你湊樂的管弦?"山間試問.
"沒別的了?"荷衣故意問得輕鬆,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山間說的樂器,荷衣一樣都不會,"你就別費心了,其實姐姐我什麼樂器都不會用."
山間大驚,"花魁怎麼會不善樂器?你登台那天唱的曲兒那麼好聽,怎麼不會琴樂?"
"不會就是不會,呵!反正姐姐我接客的時候不會給客人表演什麼節目."
阮嬌娘應下這莊買賣,實則並不是很樂意,卻仍是一口應下了.那指名點姓要荷衣服侍的人,乃是那古域國富商柯萬千的兒子柯千百.他剛從南方做了買賣回來,便聽說蜀都城天下第一青樓來了個妖媚的花魁.於是不惜重金,花了十一萬兩白銀包下荷衣一夜.十一萬兩白銀,是在當日於子期為荷衣贖身的基礎上增加的.不過這十一萬隻是包下荷衣的一夜,並不贖其身.
夕陽時,蘭香給荷衣拿來了花香露.
荷衣看了滿滿的錦盒,不解,"姐姐怎麼送來這麼多香露?"
蘭香解釋,"這是阮媽媽特意贈的,她還說留著以後好用.這第一次接客後,接著就會接更多的客人了,怕你花香露不夠用."
蘭香換了口氣,焦急的,"妹妹你當真接客嗎?那日你說的辦法會有用嗎?"
前幾日,蘭香就追著問荷衣,要是接客怎麼辦.荷衣附在她耳邊嘀咕,把法子告訴她了,她還是不放心.這真正接客的荷衣都不急,她倒是急得跟鬧大地震時,樓裡逃不出去的難民.她對荷衣的情,可是勝過義結金蘭.這寧願接客的是自己,也不願荷衣上架.反正她自己覺得被糟蹋也沒什麼.她還等著荷衣出了這青樓能找個好人家嫁了.而她自己,對男人的希望已經淡如泛著沉澱的白開水.
荷衣雖是安慰過荷衣,卻也無多大把握.倘若真要到陪人睡覺的地步,她也認了.反正她無須留下乾淨的身子,還給欽涯前世的情.
"呵呵!"荷衣乾笑一聲,"姐姐,又不是你接客,你做什麼這麼急?"
蘭香不服氣,"可是,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當沒事發生一樣."
再驚天的大事,荷衣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比重生被欽涯羞辱更受打擊的事?荷衣平淡地看著蘭香.蘭香回味著荷衣的話,腦袋轉了個彎,"對,是你接客.那不是可以換成我來幫你接客?"
蘭香突然腦門開竅,"妹妹,接客的時候,我們把燈滅了.然後由我來替你接客."
荷衣見蘭香來了認真,她大意道:"姐姐想搶我飯碗嗎?要是接到好的客人,不是可以幫我贖身,我不是就可以出去了.我不幹,才不讓姐姐替換."
荷衣說了自相矛盾的話.於子期花下十萬兩白銀為她贖身,她都不願走.這會兒怎麼可能是因為要遇上一個有錢人為她贖身,而不讓蘭香替她接客.蘭香心知肚明,明白得就像自己對著鏡子看自己臉那麼清楚.
"妹妹......"
荷衣打斷道:"好了,姐姐,我要準備沐浴了."
日落,那一屢金黃的陽光在今日最後一次撒進荷衣的廂房.好柔和!好暖洋洋!若是今日要接待的主,不是荷衣料到的那人.那她自己也沒有希望.要不就是她判斷失誤,要不就是她太高估了她對君欽涯的利用價值.
阮嬌娘扣門而來.荷衣剛好梳裝打扮好.她今兒算是把自己打扮得像樣點了.讓蘭香給盤了一個複雜的花樣髮型,頭飾也帶了粉綠珠翠,頸上也添了花.整個人端裝多了.她期望侍候的那人是她猜想的那人.
"都準備好了?今天這樣打扮更美麗了."嬌娘進門看了荷衣,亮了眼.
荷衣應道:"準備好了,今兒阮媽媽要讓莫笑侍候哪個主?"
阮嬌娘笑道:"我就是來跟你說這事的.蜀都城的富商少東柯千百指名要你侍候,並且還要在大堂恭迎他.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準備好了就可以出場了."
聽了阮嬌娘口中的消息,荷衣心冷了一截.要接的主不是他.那是她算錯了,還是君欽涯算錯了?
荷衣問道:"阮媽媽,這以後接客的頻率高嗎?"
阮嬌娘笑道:"以後可說不准.你的一夜價,不過百餘兩銀子.來的人肯定會多了.再說你現在可是青樓的紅人,捧場的人不會少什麼權貴勢族.今天這個柯千百不是一個例子嗎?本來只用一百兩銀子包你一夜.他非要給個驚人的價.以一萬一千兩買下你的一夜,超過贖你一生的人."
第三十七章 為人侍寢的一夜(上)
是因為那個柯千百喜歡揮金如土.還是我真的就讓他不惜重金,想睡我一覺?
阮嬌樓內,那些姑娘們一聽荷衣一夜的價就要了十萬一千兩銀子,個個都大眼瞪小眼.
那她一夜賺的錢,不是比我們一年賺的錢還多嗎?
個個姑娘都不服氣.
阮嬌樓大堂裡,荷衣早已經恭候在正中央.這阮嬌樓自從荷衣來了後,所有體面風光的事盡讓她佔去了.樓裡姐妹們的友情,怕她是得不來了.
那樓外,富商少東柯千百前來逛青樓還招搖聲勢,特騎著俊馬,候著僕人來.下了馬,僕人專程給他牽馬歇著.他一聲令下:"把馬牽回府裡去,跟老爺說今晚我不回去了."那聲音,在樓外說出,樓裡所有人都聽得正清楚.
柯千百進了樓,大聲宣問:"哪個姑娘是花魁年莫笑,還不前來迎接本公子."
荷衣看了,還是個帥氣的公子哥.可是聽了他那話,又是一個敗家子.
"莫笑在此恭候柯公子大架."荷衣莞爾道.
阮嬌娘引柯千百上了雅坐,正面對著舞池正中央的荷衣.柯千百闊手闊腳地坐下,"先唱兩曲兒來聽聽."
荷衣今日不打算再出什麼風頭.雖然她可以用自己並不動聽的歌喉,把她前世的歌拿到這裡來唱得響亮.但是她仍舊不想再出什麼風頭,"莫笑在此對不起了.莫笑會的歌就登台那日那兩曲.別的歌,莫笑委實唱不出來."
聞言,柯千百好奇,"好,為獎勵你答得如此爽快,本公子賞你一百兩銀子."說罷,他摸出一百兩銀票讓龜奴給荷衣拿去.
荷衣接了銀票,心底淒涼.這些富家子弟真是揮金如土.古代青樓女子的命就讓他們看得這麼賤,隨便扔錢砸出他們的樂意來.不過荷衣在心裡試想,有誰逛街青樓逛得這麼招搖聲勢的,故意讓人查覺他有錢,還揮金如土地找青樓女人?
柯千百就為一句話,賞了荷衣一百兩銀子.這些姑娘們更不服,憑什麼年莫笑就這麼會撿便宜?不用歌,不用舞,還不用陪床.那些前來逛青樓的其他爺們也把焦點聚過來.柯千百的揮金如土,一時成了這阮嬌樓的熱點.
"那跳舞可會?"柯千百繼續問.
"不會."荷衣如實答道.
蘭香在一旁急了,她家小姐到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樂意這一百兩銀子.那個柯千百看他一眼,便知道是個色鬼.荷衣倒鎮定自如的笑臉迎對.
阮媽媽更是高興,有錢賺,她能不高興嗎?她可是個守錢奴.雖然她不想接了岳荷衣來這青樓,又讓君欽涯多一樁造孽事.但是,荷衣能為她賺錢,她就可以拿著這錢多去替君欽涯贖更多的罪.這也算是美事吧.
柯千百繼續發話:"花魁娘子就憑這美貌就穩居百花之首,要是能會點才藝不是更讓男人著迷."
荷衣莞爾:"過獎了,莫笑承情柯公子的美言.柯公子要莫笑為你提供點什麼服務嗎?"
荷衣噁心,誇獎什麼?還不就是為了那點性事,才樂成這樣.男人都他媽混蛋.超級大混蛋.荷衣不喜歡罵髒話的,此時都在心裡大罵柯千百.
柯千百樂了,"你能為我提供什麼服務?不會歌,不會舞.那會什麼?"
荷衣似笑非笑,"你希望我提供什麼服務,我就提供什麼服務.不過除去歌舞."
柯千百拍掌叫絕,"好,再賞一百兩."
這一次,柯千百親自起身將銀票送到荷衣懷裡.這眾人都看在眼裡.這次,不僅是荷衣不用演歌跳舞,便能得來男人的著迷的這條消息會傳出阮嬌樓,這柯千百的揮霍可能從明早起也會傳遍蜀都城.
柯千百把銀票擠進荷衣衣襟裡,奸笑地抱起荷衣,"我這就去享受你帶給我的服務."
隨後,柯千百對著龜奴吼道:"引路到花魁廂房."
蘭香急了,不知所措地跟著.
阮嬌樓裡,君欽涯的眼線探了今晚的情況,立即轉身回顥琰王府稟報.
第三十八章 為人侍寢的一夜(下)
蘭香跟著柯千百到了荷衣廂房,被攔在外面.柯千百重重的關了門.
這窗門不關,送來清風灌進柯千百衣袖裡,讓他全身興奮.美嬌娘在懷,更令他爽快.他把荷衣輕柔的擱到床上,纖纖細手不停地在荷衣臉蛋上輕柔地摸索.
荷衣那似水的肌膚,那漂亮的臉蛋,那黝黑的秀髮讓他生疑,"花魁怎麼就不會歌舞呢?"
柯千百的挑逗,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尋花問枊的主.
荷衣擋住柯千百的手,"公子你要是覺得莫笑沒為您歌舞,掃了你雅興,你大可另點其她能大歌大舞的姑娘.這天下第一青樓,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何必點我這個空名的花魁?"
柯千百抽了手,他那細手真是跟姑娘一樣白晰.好端端的一個美男,卻生得這副德性,"天下第一青樓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確實如此,你這有個性的花魁不正是一個例子嗎?好一個敢言敢語,讓人風流逸想的嬌滴娘子."
說罷,柯千百俯身.
荷衣別開臉,"你想做什麼?"
荷衣故意拖延時間,就是想等蘭香進來實施那日講好的計劃.可是她既不能叫,也不能吼,更不能不順從柯千百的意.這蘭香急死荷衣了.要是沒了她,荷衣真沒把握保住自己.
柯千百疑問:"莫笑姑娘不是說要為我服務嗎?這會兒我正來享受.況且,這樓裡的姑娘,我就喜歡姑娘這麼爽快,直接入主題的人."
蘭香不是沒準備要配合荷衣,而是她不能從正門進來.須得換了衣服跳窗而來.這還需要一段時間.況且,這柯千百尋樂得太急.
荷衣裝著應承,實則心裡也荒荒的.畢竟真要讓她跟個水性揚花的女子,見什麼男人都上床,她還做不來.
不過,這美男柯千百還挺誘惑的.在荷衣嫁君欽涯前,她鐵定的只為君欽涯守身.現在,君欽涯已是個無關的人,她無需拚死都要保著身子.但是,她要是能拖一次就是一次.能暫時乾淨地保著身子,就暫時一次.若是真保不住,那也就認了.沒有什麼屈辱比栽在君欽涯手裡更來得痛心.
荷衣起身忙言:"我們不要喝點美酒助興?"
柯千百把荷衣嬌小的身軀又壓下去,"本公子就想睡你一覺."語畢,他伸出舌頭輕添荷衣的肌膚.
好一個水靈的女人!柯千百來了興致,燒了**,加大了對荷衣吻的力度.荷衣身上的那股桂花香味正合他意,他滾燙地貼住荷衣.
荷衣心想,這蘭香什麼時候能來?她急,卻在柯千百身下無策.那個計劃憑她一人是沒有辦法完成的.
這該死的柯千百,挑逗女人的手段這麼毒.他每一個動作,每一陣輕顫都讓荷衣心癢癢的.柯千百落了床前的床簾,脫了自己的衣服,光禿禿地呈現在荷衣面前.
這男人實在是太好看了,比起前世的欽涯還更男人.荷衣差點沒丟了神,一時反應過來這不是正常的床事,只是青樓裡的承情.
"本公子幫你寬衣."說罷,他用他優美的動作拉掉荷衣的裹腰.
這蘭香恐怕是來了也救不了荷衣了.荷衣心想,真就這麼丟了?她還想不通,可是柯千百的動作太快.他太會誘人上鉤,讓荷衣差點丟了對他的防備,就跟他承歡了.
"公子,無須煩勞你動手,莫笑自己來寬衣."荷衣輕言.
拖時間,還是拖時間.荷衣想,自己怎麼就這麼沒腦子,要怎麼辦?她沒有順柯千百意,為自己脫衣,而是退身溫柔羞澀地看著柯千百.
蘭香在樓下黑暗處,見荷衣廂房的燈未熄,踏實了心.她黑衣而裝,輕快地如一隻飛燕,躍身從那窗戶進了荷衣的廂房.進了臥室便能救荷衣了,她正開心著,突然看到一個人先她一步進了這臥室.
那個人是於子期,蘭香沒看錯.於子期為岳家父兄上墳時,也是這個背影.蘭香想,他還真是對小姐有心,這般為小姐擔心.見了於子期進了廂房,蘭香靜觀其變.
第三十九章 又來護花(上)
荷衣的那張高床錦簾裡,正春光.柯千百實在是奈不住了,把退身的荷衣又一把拉回去壓在身下.
柯千百說罷,唏裡嘩啦地扯爛荷衣的衣服.
不過,柯千百真是標準的性感美男.女人有他,會很幸福.他霸道,卻溫存.
昨晚,於子期在鄭水清居所得知時辰早已過了月圓夜子時,還要硬拖著剛恢復的身子前來阮嬌樓.鄭水清不允許.出他居所,得經過他同意方可.鄭水清救一個人,可不能那麼容易又讓他送命.況且,於子期他非救不可.
於子期雖廢了武功,卻還留著天下一絕的輕功.雖然他體力不支,但鄭水清的速度仍舊是比不過他的.
"不能看到她,我就死在你面前."於子期快言道.在弱不禁風的情況下,仍舊有快如風的速度將鄭水清牆上的劍取下來架在脖子上.這一連串的動作,鄭水清竟然沒看清楚.
於子期雖與鄭水清不熟,但對他的行事卻十分清楚.鄭水清要救的人,他要救到底.既然他從君欽涯手中救了於子期,就有他救於子期的理由.他是不會看著於子期這麼自刎的.
而鄭水清也對於子期的個性瞭如指掌.於子期鐵定要做的事,任何人都擋不了.若是鄭水清真不讓他前去阮嬌樓.以於子期的速度,絕對可以在鄭水清阻止前一劍自刎.
這不答應乃答應也,非順了於子期才能真正救他.
"好,我同意你去阮嬌樓.不過,你算命,百算百中,去了也是徒勞."鄭水清妥協道.
"活要見岳荷衣人,死要見岳荷衣屍."於子期堅決如鐵.
鄭水清無奈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又飛客,老翅能有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里層雲,千山暮景,只影為誰去?(1)
鄭水清自知,留於子期一人在這世上,活著再也無生存的樂趣.
於子期如願來了這阮嬌樓.走之前,鄭水清送了他冥毒,還讓他服了暫增體力的藥丸.於子期這才有力氣從鄭水清居所來了這阮嬌樓.不過,已經是次日清晨的時候了.荷衣被人贖身,又重新回了阮嬌樓的消息自然如風般傳到於子期耳朵裡.那柯千百重金包下荷衣今夜的消息也鬧得沸沸揚揚.
頭一次,於子期算命失誤.他不是神傷,而是為自己慶賀終於算命不准了.
荷衣沒死!於子期欣喜若狂.可是他要應對這晚,荷衣接客的事.
柯千百覺著荷衣這衣服太難解開,撕開一點又撕不完.他把荷衣那酥軟的胸給露了出來,欣喜,"想要跟莫笑姑娘快活還真有點難度.我是不是太粗魯了?還是讓我溫柔地幫你寬衣吧!"
荷衣看著柯千百的玉指輕輕的滑過她的肌膚.下一刻自己就要光溜溜地展現在他面前了.
真保不住自己了?誰來救我?
花好月圓的夜,窗外送來清風.一陣清香透過這錦簾,柯千百像不倒翁一樣倒下去.不過,這色相的不倒翁閉著眼,起不來了.接著荷衣什麼知覺也沒有,也跟著倒在了這高床上.
荷衣再醒來時,有一股刺鼻氣味,香又辣地傳進她鼻子裡,頓時傳遍全身.
自己真的丟了?荷衣第一反應便是自己剛剛讓柯千百溫存地睡了.可是見到眼前正扶著自己腦袋的於子期,她糊塗了.
這是怎麼回事?旁邊的柯千百死豬一樣躺著.
於子期見荷衣驚鄂的表情,開口向她解釋道:"在他碰你之前,中了我下的冥毒.醒來後,他什麼也不會查覺.你也中毒了,不過現在我幫你解了."
荷衣反應過來,看一眼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於子期勉強拉起來遮住了所有春光.
荷衣疑問:"君欽涯沒有追殺你?"荷衣看著於子期身上還帶有上藥的傷口,才不信君欽涯會那麼輕易放過他.看到於子期的傷口,荷衣減了對他的火氣.只是殺他父親兄長的人,才不要對他說謝.
於子期答道:"有,不過我沒死."
聞言,荷衣快語,"今天沒死,不一定以後不會被人殺死.君欽涯有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
於子期聽了,只說:"就是死,我也要保護你."
"保護我?你要怎麼保護我?今夜我沒有被人羞辱,那明日呢?要保護我還要殺我父兄?我安好的呆在將軍府才是最安全的.現在要你來怎麼保護?"荷衣痛心地問,天底下有這樣的人?殺了人還要假惺惺地救人.荷衣不會承情.
"我帶你走,離開這青樓."
笑話,自身都難保了還帶人走?荷衣輕笑,自己怎麼會跟他走.她心裡容不下自己跟於子期同路.若是於子期沒有殺她父兄,她想,他是個可以是排在君欽涯後的一個托付終生的夫君.可是,偏偏他殺了她父兄五人.況且,就算是她放下仇恨跟他走,君欽涯會饒過她嗎?君欽涯搜人的能力,她自己都畏懼.她走到哪裡,哪怕是鑽到地底下,君欽涯掘地三尺也會把她刨起來.
罷了,罷了.仇恨記在心裡,不去承情.該淡的就淡,"我是青樓女了,呆在這青樓何豈正常.要走,你自己走.我跟你乃陌路人."
她不要走,她才剛剛理出一條對付君欽涯的路來.怎麼會走?這要擺脫他,就要徹底的.她相信,她可以做到.
"你恨我這麼深?"於子期說話間,有些無力.臉色瞬間蒼白,那鄭水清給他服下的增體力藥丸,藥效並不會太久.
第四十章 又來護花(下)
荷衣見於子期臉色不太正常,忙問:"你怎麼了"
於子期口中噴了鮮血出來,滴滴鮮艷地開在荷衣衣襟上.
荷衣見了鮮血,見了於子期蒼白的臉,伸手摸了枕下的寶綠色葫蘆瓶.她倒出一丸甘甜,"服了它."
於子期見了那寶綠色葫蘆瓶,知道那是鄭水清的甘甜.他也知,甘甜可治百病,唯獨不可治露嬌人藥效後落下的痛.他伸手接住藥丸,一口服下.藥丸一入他口,便跟進一股甘甜,傳便全身.頓時,他感覺了心口的疼痛減輕多了.
於子期剛有力氣,便問道:"那一日君欽涯讓你服了露嬌人,落下的痛你可犯過?"
自己都身受內傷了,還關心別人,"我大命不死,不會有什麼事.麻煩你把自己的身子養好,別給人添亂."
於子期把荷衣的話當作是對他的關心,安慰地笑了.這是荷衣見到於子期的第一個笑容,病中的笑容還真是英俊.荷衣軟了心,"你自己逃命去,別來找我了."
於子期收了笑容,"你鐵了心要呆在這青樓?"
荷衣笑笑不答,那笑容就像是夕陽一樣,撒給人間灰冷.
"我知道,我殺了岳將軍還有岳少將得不到你的原諒.我不強行你跟我走,不過,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在這裡受罪.倘若有哪一天,你想通了,想離開這青樓,就到城南那片墳場找我.我在那裡等你."
荷衣沒有感動,反而淡然,"你能自己活著離開蜀都城已經萬幸了."
多的話,荷衣不想說.她想要從君欽涯手裡逃脫.之後,找一個能讓她安心的人嫁了,再為他生孩子,再過完自己錯誤穿越的這一生.不過,那個人絕對不是於子期.她不想有仇人,只有與她無關的人.於子期同樣是一個於她無關的人,她不必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誰能如荷衣,把這一切都看得這麼淡然.她覺得自己錯了,前世就不應該服了那整瓶的安眠藥,陪欽涯死去.也不應該到了冥界,穿那片火海,走那座刀山,過那片冥掌.這世界沒有誰欠誰?自己為自己活著,不做傷天害理事,不受他人之欺,就已經算是完美人生了.荷衣這麼想,這剩下的人生若是從君欽涯手裡逃脫了,定要為自己無慾,無知,無為的活著.
於子期看著荷衣夕陽般灰冷的笑容,堅決道:"如果你覺得這個世界誰都不可以相信了,這個世界哪裡都不能去了,記得有我還在等你."
於子期的話,堅決後藏著淒涼.比夕陽西下更灰冷,那不只是近黃昏的悲,更是夜幕裡的死寂.他話語間的灰暗正如同他的人生.一個殺手,為了賺錢維生,擺脫不了命運的灰暗人生.這一生,他再別無它求.得到荷衣的愛,將是人生剩下的路,將是他的光明前方.
花魁廂房,安靜了.荷衣沒有再開口說話,於子期再沒有強求荷衣跟他走.那一片寧靜正照應了他們倆,此時的心情.於子期的灰暗,如同沒有聲音的夜.荷衣的淡然,如同夜的安靜.
寧靜中,有腳步聲無聲地傳進於子期耳朵裡.這聲音只有行走江湖的於子期查覺.雖然於子期廢了武功,可是這點動靜他還是能查覺的.於子期不僅輕功一絕,動作快得一絕,連反應也一絕.沒了武功,就憑輕功,也一樣算是個高人.於子期是個毅力超強的人.廢了武功對他來講,只當是又一次的歷練.殺手過的日子,比重新再習武更來得殘酷.做殺手的時候,不僅要冒著生命危險殺人.還要防著被仇殺,被同行競爭而殺.於子期在背叛天網前,做到絕頂的殺手,花下的精力無人能知,受過的苦無人能及.而現在,他不需要再過殺人的日子.但他一樣要重新再練武,他還有一個荷衣要保護.
"有人"他小聲對荷衣講,說話間,手無形地摀住了荷衣的嘴.
荷衣心想,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柯千百睡得正死.這風清月明的靜夜,誰會跑到花魁接客的廂房探春光嗎?
這夜,著實的安靜,怎麼會有人?荷衣想要掙脫,一倒黑影映在牆上.確實有人,可沒有任何聲響.
那倒黑影漸漸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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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 04 Thu 2010 16:53
聲聲漫 第21章~第40章 作者:施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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