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蓮の翼

當站在杜甫江閣下，望著橘子洲頭的煙花在對岸熱烈而奔放地綻放，女兒如同一隻歡快的小鳥，看著她的歡快模樣，我不禁想起了兒時的我。在那個年代，最嚮往的就是燃放煙花，我躲在父親的屁股後面，害怕又驚喜地拽著他的衣角，望著紅紅的煙花輕輕一點，發出巨大的聲響，然後升起一股細細的濃煙，一朵一朵明黃、枚紅、翠綠、湛藍的花朵瞬間在空中驚艷開放，把墨黑的夜裝點得分外妖嬈。點點碎屑像雨霧般悉悉簌簌落在發上衣上，煙花一點點暗淡下墜，最後在夜空中如流星般劃過一道白色的弧線，這是我總會伸開雙手試圖把這瞬間的美麗握在掌心，雖然落在手中的只是片片紙屑，卻總能被父親牽著手滿足地回家。幸福就是那般簡單，短暫卻是持久的。 
       

 煙花總是能給人帶來開心與嚮往。記得十五六歲的我，有年元宵節夜晚和同學在體育廣場等待一場煙花的表演，那時密集的煙花就堆放在我們的身邊，當堆積的煙花在瞬間齊齊燃放騰空，仰頭看巨大的煙花在半空中迎面綻開，美麗得讓人眩目。 空中閃爍的星星點點倒影在城市林立大廈的玻璃幕牆上，反射出奇異的光芒。煙花佔據了我們頭頂那一小片天空，姿態變幻萬千，瞬息即逝。年青的我們不由自主地高聲歡呼起來，響徹長空。在燦爛煙花的團團包圍中，我們激動地擁抱在了一塊，感覺友誼是如此真誠，青春是那樣美好，而明天也定如煙花這般璀璨。 
        

後來，喜歡上一首歌，「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用一場輪迴的時間，紫微星流過來不及說再見，已經遠離我一光年。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再看煙花依舊覺得美麗，卻多了一份淒冷與感傷。等一切歸於平靜，人流散去，那燦爛的霎那無跡可尋，城市依然是鋼筋水泥和玻璃幕牆的冰冷森林。燦爛的瞬間似乎被淡忘得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時陪自己看煙花的人緊緊拽著我的手，內心甜蜜卻又憂傷，明明滅滅的煙花象暗夜中寂寞的靈魂，多希望那種絢爛能長久，可是極端美麗的東西卻總是容易極端脆弱的，可等待一場煙火要用一場輪迴的時間。如果煙花能夠永恆是不是幸福就能永恆。 

        日子真的如流年，煙花般閃過。一年又一年的煙花發出五彩斑斕、刺眼明亮的驚艷。看多了，突然就覺得煙花就是煙花。該離別的終會離別，該散場的終會散場，該永恆的還是會永恆。喜歡亦舒的《她比煙花寂寞》裡徐佐子的話：「我的終身早已托給我自己。伴侶也是另外一個獨立的人，他不是愛的奴隸。」「當我死的時候，我希望丈夫子女都在我身邊，我希望有人爭我的遺產。我希望我的芝麻綠豆寶石戒指都有孫女兒愛不釋手，我希望我與夫家所有人不和，吵不停嘴。」所以徐佐子不寂寞。
       其實繁盛的煙花開放後亦是輕輕移去，不留聲響。寵辱不驚，去留無意，各自奔往不同的前方。想起生命描定的式樣，想必是告別小孩的年歲，經歷生活中的悲喜交集，努力向前，於是，從煙花中看到生命的內容：友情、愛情、親情、歡聚、離散、失敗、成功…煙花的光亮散去，便是淡定的安然。生命就如同一場煙火的表演，有激情、有綻放、有暗淡、有沉墜、有落幕。努力過，相遇過，揮別過，即便是回望亦會是滿目照耀。

        現在橘子洲頭的煙花每週都會如期綻放，不用再一年等待一次，也不需用一場輪迴的時間那麼煎熬。看著孩子綻放的笑臉，才明白原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值得朝聖的地方，我想她是幸福的。光陰的短暫不就是頭頂燦爛的煙花麼，而我們在這煙花飛散的來時路上，卻總是錯過許多值得回憶的心景。下周我和女兒依舊來等待一場煙火的表演，畢竟這是個讓人有太多幸福感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