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蓮の翼

如果有一個人，明知某事不可為而為之，無論經過多少的坎坷挫折卻依然無怨無悔，即使一事無成，他也是值得尊重的。
　　如果有一個人，面對無數的冷言冷語卻依然故我，不退卻，不回頭，義無反顧地向前走，終於心想事成，他當然是值得尊重的。
　　為一念而執著，攜理想而前行，這樣的人，是值得尊重的。
　　這是我讀李運昌的長篇小說《追尋》的一點兒感悟。
　　讀李運昌的小說，心中有點兒激動，因為作者是自己認識（雖然僅限於網絡）的文友，他曾經和自己一樣，以寫字為樂，把所有的業餘時間耗在那些不知道能否被大眾認可的文字裡面。而今，我依然蹉跎著歲月，他的文字卻如春天的小草，不經意間已悄悄地鑽出了地面。讀他的《追尋》，有詫異，也有驚喜。
　　李運昌的《追尋》，約二十萬字。封面很乾淨，一張剪切過的黑白照片，上了鎖的柴扉前，靜靜地停著一輛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常見的也很時髦的二八自行車，這寂寞的小屋和簡單的老舊的交通工具都帶給人關於追尋的既夢幻又無比真實的感覺，帶給人關於追尋的風塵與滄桑的想像。文字中的生活，似乎恍然若夢，又似乎觸手可及。照片下有這樣幾行字：
　　「田一波生活得窘迫狼狽，而求生的慾望猶如一把高懸的得劍，無形中催逼著他，促使他在城市的街頭遊走，漫無目的地奔走來去。」
　　追尋，就是這樣，總是伴著艱辛，以漂泊的形態呈現，帶給人辛酸，帶給人失望，也帶給人希望。
　　誠如作家南丁在序《漂泊在城市的靈魂》中所寫的：「追尋，追尋什麼呢？他不僅要求得生存，他還要追尋一個夢想，那就是文學，那是他心中的神聖。」
　　如果你的夢想是錢財之外的東西，那麼，這樣的追求便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你面前：生存。這是個很痛苦的事情，除非你有足夠的物質保證，否則你必須先把自己寶貴的時間更多一些分配到生存的需要上而不是夢想的實現上。伍爾夫在《一間自己的屋子》中寫道：「一個女人如果要想寫小說一定要有錢，還要有一間自己的屋子。」似乎，唯其如此，女人才能平靜而客觀地思考，才能不懷膽怯和怨恨地進行創作。她是對的。我想，不止女人，男人也如此吧。
　　作品的男主角田一波便面臨著這樣的窘境。
　　他出身農村，不好好上學，小學畢業，十六歲離開家去城市裡謀生。他做過各種各樣的職業，他做過治安員，他賣過水果、服裝，他發過廣告，他在橡膠廠、麵包房、歌舞廳打過工，他開過書店，他為生活不斷地奔波著，在奔波的途中他遇到過好人，也無數次地受騙，他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品嚐著人世的苦辣酸甜。
　　對田一波而言，他的夢想面臨的更大的挑戰還不是生存。雖然他處處碰壁，但那些經歷除了帶給他艱辛，也考驗他生存的意志，增加他生活的閱歷。這一點，對一個夢想成為作家的人來說，可以說是不幸中之大幸。而知識的匱乏才是最大的敵人，學習遠遠不比搬磚頭那麼容易，只要下力氣就可以。田一波很刻苦地學習著，誠如南丁在小說序言中所寫：「由於他原來的文化水平不高，可以想像那多少有點生吞活剝的惡補模樣。」
　　這便是追尋。我想，在我這篇短文中，也許用追求二字更合適一些，因為對年少的田一波來說，前途是迷惘的，理想是模糊的，而對讀者來說，他的寫作夢是明晰的，他的目標是明確的。為著一個世人皆曰不可為的目標無怨無悔，田一波，值得尊重。
　　其實，這部作品中除了田一波不懈的文學夢，還有他對愛情的不懈追求。他的夢中情人一出現，便給人一種鏡花水月的感覺。瑪麗是個美麗的少女，她好學上進，她各個方面的條件都優於田一波。田一波除了一腔癡情之外一無所有，只此一點，都不能把瑪麗劃為「物質女」之列，雖然最後她還是因為物質的原因而放棄了田一波。田一波最終不得不選擇從雲中落下回歸現實，這一段開始得很純粹的感情最後以無果而告終。雖然如此，田一波曾經的那一份對愛情的執著，也值得尊重。
　　這書中讓我印象最深的，當屬田一波騎著自行車回家過年的那一段。我不知道作品封面的那輛老舊的自行車的靈感是否和這個有關？田一波在橡膠廠工作了兩個月，卻沒能從黑心的老闆那裡拿到一分錢。萬般無奈的他最後選擇了騎自行車返鄉。那一路的辛酸和溫暖讀來讓人頗為感慨。無良的廠長，給他饅頭吃的老媼，管他晚飯並提供他住處分文不收的小旅館兒的一家子，還有資助他路費的陌生人……世相百態，讀來的確有一種原生態的粗樸之美。
　　作家南丁在序中寫到：「……說是自傳體的長篇小說也可以，更準確點應當叫做非虛構長篇文本。……雖然將經歷也都敘述清楚了，但不時見到稚嫩、粗糙和生硬。」也許作品的確還存在這樣或那樣的不足，但我讀李運昌此作，觸動我的卻是他的這份執著，他謀生的那份艱難，他為理想而不言棄的那種勁頭。無論如何，李運昌這便算得是上路了，正所謂萬事開頭難，所以，他的這一步，是很值得慶賀的事情。
　　追尋，需要勇氣。
　　追尋，更需要執著。
　　飄泊無依，餐風露宿，行者永不停息的腳步，把一路的艱辛寂寞，都譜成曲，寫成歌。
　　一眼之念，一念執著，注定就此飛蛾赴火。堅守著夢想，不懈地追尋，相信，李運昌會終有所成。
　　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