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蓮の翼

流光仿若一隻燕尾蝶，振著輕盈的翅膀從我的窗前掠過，飛入溫和的陽光裡。依稀記得陽光的深處，窗台上，有花兒綻放莞爾，在花兒淡淡的顏色裡，閃著晶瑩的亮光點點。那些流經的歲月，如風的日子，在朦朧的陽光裡又一次清明透徹開來。

　　窗的外邊，是敞亮的天空，悠然的白雲。一縷風從遠處拂來，透著秋的氣息。小區裡，又是一地紛亂的落葉，輕輕地從它們身上踩過，鞋間一陣陣軟軟的迴響，偶有已經枯稿的老葉，「吱呀」一聲脆裂開來，它們的生命在此已暫告一個段落。樹上，仍然有滿滿隨風搖曳的葉子，葉片下的果子在陽光裡一個一個更加朗潤起來。不知何時，清掃的人已拿著掃帚出來，掃成落葉一堆堆停擱在路角。涼涼的風，暖暖的太陽，褐黃的落葉，曲身的背，讓這秋變得清幽閑靜。

　　這樣的時刻，即便人多也不顯得煩雜。茂盛的草坪，是恣意而坐的好去處。一位年輕的媽媽牽著一個可愛的寶貝，在卵石路上一簸一顛地走著。孩子開心地笑出聲來，是腳下卵石凹凸頑皮的緣故吧！於是陽光裡，年輕的媽媽也敞開了笑容。

　　這是個涼而不冷，暖而不熱的季節，人們仍然是輕袂簡裳，像是從不必擔起生活的負累。走上街，走進巷弄的牆陰，太陽高高地照著，因為一座樓、一堵牆，而明暗對映，光影迭疊。行行色色的路人，匆匆繁繁的汽車，矗立的樓房，悠然的綠樹，玻璃窗前服務生微微的笑容，店前矮椅上老人們淺淺的談笑。城市的每個角落一樣擁有燦爛的陽光，以及人們臉上的歡喜。請跓足，哪怕僅僅是片刻的停留。擁有一顆閒情逸致的心，便擁有了隨時隨在的良辰美景。

　　母親住在小鎮上。又是一個美妙的早晨，我走上屋後的平台，已見她晾好了滿竿子的被單。趁著晴朗，母親又是早早地將房子清掃了一番。這個時刻，平台上陽光燦爛，風清如許，不燥不寒，明亮開闊。矮牆上盆中的幾株小植物，更是綠意盎然。尤其是那一株金蛋果，枝頭是滿滿的白色淡雅小花，枝葉間是下垂的小小綠彈，沒有馥郁的花香，沒有艷麗的色彩，但我是這樣地覺得它可愛而有活力。父親喜愛種植物，除平台上的小花小草以外，更是在屋後的田園裡，種了各式的花草瓜果。

　　午餐，吃著母親煮的飯菜，菜是母親在屋後田中采的，是父親一鋤一鋤種下的。這是我所極喜愛的。我不知道太陽下他們流過多少的汗，那個年代的人似乎都是閒不住的，有那麼偶爾一天的休息，也花費在了田園裡。母親說，只就種些給自己吃吃罷了。我會心地點點頭。有時，我也會端上一碗的飯菜，踱步平台，在涼風裡，邊嘗飯味，邊看看盎然的花草，敞亮的田野，聽聽偶爾傳來的一聲兩聲鳥鳴。這是簡單純澈的日子，妻說，還是這裡的生活最健康。生活本應該如此，打理，享用，忙碌，悠閒，共話家常……

　　記憶中，我也曾陪父親給這些菜蔬瓜果、小花小草澆過水。伸手觸碰流水的婉柔與爽涼，傾聽它流經葉片的律動，就像聆聽自己的內心深處。是否植物的根莖葉也有這樣的傾聽？每每我佇立在這裡，耳邊不僅只有水聲風聲鳥聲，還可以聽見記憶的迴響，搖蕩在流光之中。正如眼前這些花花草草，在清風的拂動下，葉片上泛起水光的晶瑩來，閃閃如回憶裡的微光。

　　此時，刮的還是東南風呢。我想到了風箏，想到了陽光下，漫野柔嫩的小草，摘一根撥去草芯，放上唇間輕輕地吹，一聲一聲吹響……生命中原充滿著這許許多多的感動，小區的路如是，老城的街如是，平台下的田野亦如是。往來，過去，留下，消失……一些已被我抓住，安放在記憶深處；另一些我仍在盼望，仍在追尋。生命的感動就這樣一點一滴沉澱下來，繼續擁有，繼續找尋，繼續創造……
　　我有一個夢，一個看得很清晰的夢，裹著記憶的美麗，那裡陽光充盈，有愛我和我所愛的人在那兒，一起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也許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幻想。而我想著，像這樣的晴日不正是這夢境最美的佈景麼？只要願意置身其中。

　　而我已置身其中。那一隻流光裡的燕尾蝶，又一次從陽光深處飛來，飛過我親切的回憶，飛入我閒適的生活，飛進了我美麗的夢境。當浮華看盡，平靜裡我發現：陽光深處－－陽光照及的地土，隨處隨在，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