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蓮の翼

這一次同學會，對於江芯來說，不同以往。
     曾經往她的書桌裡偷放蘋果的男孩，要從遙遠的城市趕來參加。男孩還在她的額頭留下過一個吻。這個叫馬果的男孩，江芯不會忘記。
     江芯早幾天，就到理髮店做頭，還特意買了一件新款淡黃色小衫。
     人的思想，有時候是很微妙的。江芯自己都不太明白，為什麼要特意做頭，買一件新衣。
     那天，江芯在學校旁開的小冷飲店裡穿戴好，拿了足夠同學會捐助用的錢，關了店門。騎台自行車，趕往灑店。
     來參加會的同學足有五六十人，有同年級但不是一個班的。江芯與幾個不很熟的同學淺笑著，打過招呼，之後選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桌面上有供消遣時間的瓜子和水果，她抓過幾顆瓜子放在手裡，邊嗑邊靜靜地觀望。就如她小的時候在學校裡，話總是不多。
   江芯將目光掃視完整個大廳後，確定馬果並沒有到場，就手托著幾顆瓜子，將目光移到窗外。
  窗外有枝葉繁茂的芙蓉樹。上學時，她們教室門前就有幾棵這樣的芙蓉樹。課間，她曾經躲在樹幹背後向教室裡窺視。因為 她的書桌裡，經常無緣無故地冒出個蘋果之類，讓她很費心思。她知道了偷放蘋果的同學是馬果。
   那年，她隨家遷往異地，走時，唯一給馬果在作業本子裡夾了一張字條，告訴馬果她離開的消息。這就有了馬果風風火火來送她，在她的額頭留下一個熱吻的記憶。
  會場， 隨著一片掌聲雷動，有一個人閃亮登場。這個人手牽著一位艷麗如花的女人，步向台前。向在座的同學們招手致意，有點像首長閱兵的手勢：「各位同學好，各位同學好！攜夫人榮幸與各位相聚……」之後便有幾位男同學和女同學走過去與之握手擁抱。江芯的心也隨之閃亮了一下，江芯一眼認出了馬果，那個曾給她偷放蘋果的馬果。
   同學劉力接過馬果的話頭，向大家介紹：「我在這裡欣喜地告訴各位，馬果已經榮升N市農業銀行的行長，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表示祝賀！」台下又是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劉力停了停，繼續說：「今天，我們同學會的全部費用，都由馬果一力承攬…..」還沒等劉力講完話，掌聲就將他的話淹沒了。江芯用手尖輕輕地表示了一下鼓掌的意思。她知道，掌聲已經足夠響亮，她的掌聲無論怎樣，都是微弱的。江芯此時心情已不如來時，隱隱的有一點失望。她扯了下折疊了的衣角，這時，她有點責備自己的意思，幹嘛要特意買這件小衫呢？   
   有同學請馬果在最前邊的位置坐下來。馬果和夫人坐下後，整個會場才稍稍靜了一點兒。江芯靜靜地看了看周圍已經安穩下來的同學，在心裡笑了一下。今天的同學會，與往常的同學會沒有什麼區別，一桌桌的，無形中扒開堆，分開了層次。比如，江芯這桌的同學就都是下崗人員。衣著不修邊飾，臉上也沒有紅光。而前邊馬果那桌，就都是帶長的，局長啦，科長啦，推杯問盞的，氣勢非凡。還有一桌很特殊，全是肥胖型的，坐同樣的人數，卻顯得特別擁擠。不用問，這一桌就是老闆層的了。江芯想起一句俗話，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來一點不假。
  江芯這桌只有一個熟悉點的女伴兒，跟江芯一樣，少言寡語，偶爾讓一讓吃菜，江芯倒是喜歡這樣的安靜。
  吃過一會兒，馬果攜著他的夫人，向江芯走來，同學們的眼球也隨著東道主移過來。江芯有點不知所措，侷促地站起身，伸出手與馬果相握。馬果說：「一直在找你，原來藏在這裡，我給你們介紹：夫人肖昕紅，我最要好的同學江芯。」「你好！你好！聽馬果提起過你。」肖昕紅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江芯回應著：「你好！你好！」馬果接過肖昕紅的話，學著趙本山的口吻說：「是啊，能忘了嗎？江芯是我當初追求的偶（NOU）像啊！二丫嘛！我還偷偷地在她書桌裡放蘋果！」
  馬果的話引來同學們的一場哄然大笑。江芯漲紅了臉，她沒想到，在她心裡，這麼美好的東西，怎麼能當笑話似的，隨意地講出來？她有種想哭的感覺，很擔心淚流出來，她盡力地安穩著憤然的心。她記得馬果的母親，便故意調轉話題問：「大娘身體怎樣？現在跟誰在一起過？」馬果顯得大大咧咧的樣子，說：「啊，我媽在養老院享福，我掏錢。」
  馬果領著夫人踱回到他原本的座位上後，江芯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
  空氣裡煙霧酒氣瀰漫，江芯就是不能聞這種混濁的氣味。一陣咳嗽，臉兒通紅。她從窗台的果盤裡拿起一個蘋果，吃了一口，想壓壓咳嗽，可是，蘋果不新鮮了，已嚼不出蘋果的味道。
  不經放的蘋果，她順手將蘋果扔進牆角的垃圾桶。
  主持人宣佈同學會的下一個議程，去樓上的歌廳。
  江芯站了起來，她想到冷飲店的門前一定有很多等候的學生了，快步地走出酒店的大門。
  天空艷陽高照，微風習習。

[ 本貼最後由 ouaini10000 於 2012-12-04 11:20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