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闋笛韻悠悠,哀怨悱惻,用笛聲演繹著情到深處人孤獨的癡情與寂寥。
  再次聆聽,如同從遙遠的曠古傳來的音調,那麼遠;反覆聆聽,依舊是熟悉的曲調,還埋有一段故事在其中,又那麼近。
  此時回望,已分不清是因為這一曲如訴如泣的笛聲,還是因為邂逅某一首詩歌後帶來的悸動,日後,才會讓天涯兩端的我們成了如水般的朋友。
  我只清楚地記得,你曾許給我一個允諾;我只清楚地記得,我曾以逃避的方式刻意拒絕;我只清楚地記得,你總是輕輕地來,叫我一聲「夏,安好」;我只清楚地記得,我也會靜靜地去,喚你一聲「風,安好」。
  那些不曾刻意的纖柔,曾陪伴我走過一段人生的迷途;那些柔軟的感動,曾撞進生命的懷裡,直到落葉飄零。
  你在塞北,我在江南。
  我說:「喜歡塞北的雪花紛揚,卻無法適應塞北的寒冷。」
  你說:「喜歡江南的煙雨濛濛,卻無法適應江南的潮濕。」
  於是我們齊聲說,保持這樣的姿態很好,不遠不近,距離才能產生美感。
  因為你和我一樣懂得守著自己,守著本真,因為你和我一樣感性地理性,我才能放下一些擔憂,與你在文字裡並肩同行。
  偶尋得一曲笛音,歡快中帶哀怨淒迷,剎那便俘獲了我無法抵禦音樂侵襲的心靈。後來你說,這首音樂也一直是你愛著的,因為,那裡面的「風」,是你。
  你是軍人,是書法家,亦是詩人。集萬千才華於一身,書法與詩在該學界都有頗高的建樹,卻謙卑低調,讓我敬仰佩服。
  你的行草,逆入平出,蜿蜒流動。提筆揮毫,擱筆時便已成章,字連字,神通神,細若游絲般相互牽連,行雲流水般灑脫飄逸。
  你的漢隸,蠶頭雁尾,一波三折。字形優美,扁寬適宜,簡捷流變,蘊涵著美學的光芒,亦是生命美的自然流露。
  你的楷體,柳骨顏筋,疏瘦勁練。錯落有致,但卻平行於一線,氣韻貫穿自然,風格靜謐卻也彰顯出神采飛揚的律動。
  你筆下的詩,意涵豐盈飽滿,有女子的嬌柔,亦有男子的陽剛;有對生命的謳歌讚歎,亦有對於生活的無奈歎息。無論是敘事詩還是抒情詩,你都自成一體,別具一格。
  我說,「看見你的書法作品,就能想像神態自若的你,聽古箏聲聲,著一襲白衫,氣定神閒地潑墨揮毫。」
  你說:「看見你的文字,就能想像和文字一樣安雅恬靜的你,輕蹙著眉,立在紅塵中央,訴說那斑駁的歲月心事。」
  那笛聲,一直在耳畔響起,未曾停歇。心也被一點一點地浸染、滋潤、融化……
  偶爾會在一個人孤獨的夜,對月淺酌,寫一些雜亂無序,長長短短的句子。我不敢稱它為詩,因為它根本沒有詩的意象與韻腳,我只是自明地稱它們為殘篇斷章。
  你說:「你的詩,有屬於自己的獨特芬芳,真實而立體地綻放在文字的海洋。」
  我分不清你是刻意地鼓勵我提升寫詩的水平,還是在你的眼中,那就是詩。
  我只是淡淡地回應:「我的詩,是從散文裡逃跑出來的一段話,它找不著家了,僅此而已。」
  你說:「僅這一句,就是詩了。」
  樹上的葉子,交替輪迴,漫天飛揚的時候,我的生日,也不遠了。
  你說:「夏,醞釀首詩,附帶地址,一起發給我,我要用你喜歡的行楷書寫,寄給你作為生辰的禮物。」
  我在那一刻就怔了,你的書法,每平尺要人民幣2000元,那樣的生辰禮物太厚重,我承受不起。
  我說:「這禮物我不能接受,它的份量太重。」
  你說:「我們之間的情誼更要厚重得多。」
  即便你這樣說,我的內心深處仍然不想接受這份禮物。有莫名的恐懼,害怕這禮物一旦接受,會無形地扼殺了這段美好的情誼;害怕原本純淨如水的情感,沾染了世俗的風塵,便失了本真。
  我不好直言拒絕,只好說:「現在已經成型的這些散文詩,沒有一篇自己滿意的。」
  你說:「那就再寫一篇自己滿意的,趕在生日之前。」
  我敷衍:「好吧。」
  從此,我一直銷聲匿跡,以沉默的方式拒絕,我想你是懂得的,至少在我生日之後,我還沒有與你聯繫,還沒寫出一首自己滿意的詩提交給你,那時,你一定懂得我的心思。
  後來,我也常常後悔,自己過於缺乏對於異性朋友的信賴,把一份難得的緣,就這樣葬送了。可是,我似乎也沒有後悔過,因為知道,絢爛的煙花,綻放時最美,卻也是消逝的時刻。這段情誼,在最動人的時刻被我扼殺,才能讓彼此深切地把它珍藏於內心。
  我再也沒有觸碰過詩。
  亦不知過了多久,你問我:「夏,怎麼不寫詩了?」
  我說:「風,我的詩找到家了,它回到散文的懷抱裡去了,再也不會出來了……」
  沉默良久的你說:「那麼,夏,安。」
  我抑住淚水說:「風,安,一直。」
  我們像風一樣,飄進彼此的生命,又像風一樣離去。
  笛聲依舊,餘音裊裊,融在空氣裡,懸浮於空間,久久不肯落下,還帶著我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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