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中餐

    我的印度朋友皮婭總是聲稱自己上輩子是中國人,最喜歡和中國人做朋友,還喜歡吃中餐。喜歡中國人也許是真,但她所謂】的喜歡中餐就要大打折扣。我常戲言,她只喜歡假中餐或是假喜歡中餐,因為我們一起吃飯時,她總是點那些我在中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菜,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給老外做的菜。

    美國的中餐館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比較地道的中餐,四川菜、廣東菜、上海菜,味道都還算純正(當然是以不那麼苛刻的標準衡量),但這類餐館比較少;另一類,也就是大多數餐館,會照顧外國人的口味,不會太鹹,而會有比較多油炸和偏甜的菜。

    到紐約後,我發現這裡最著名的中國菜叫「左將軍雞」。剛開始看著英文菜譜我總是納悶左將軍是誰,後來聽中國朋友說「左宗堂雞」才恍然大悟。這道菜其實就是大塊雞肉裹上麵粉炸了後澆上甜甜的湯汁。我總認為這是中國人對應肯德基的桑德斯上校雞塊創造出的一道菜,是騙老外的。

    我們一起去吃廣式早茶,幾十種點心,皮婭最喜歡的是墨西哥包。我大笑。在中國館子裡吃墨西哥包,真是對中國菜的蔑視,還談什麼熱愛中國。端上來後,原來是比較大的酥皮點心裡塞了甜膩膩的餡,哪裡有燒麥、粉皮好吃。

    皮婭對中餐的態度可以說代表了大多數外國人對中餐的態度。哥倫比亞大學附近有很多家中餐館,生意最紅火的是正對校門的奧利中餐館。這家館子一個是位置好,另一個是很知道照顧外國人的中國口味。我有一次在唐人街採訪,正好一位採訪對像在奧利送外賣。他說老闆曾經請了一位川菜廚師,想推廣正宗川菜,但生意立刻受了影響,因為能吃辣吃鹹的外國人畢竟不多,所以只能回過頭來做那些不倫不類的「中餐」。那位廚師移師距哥大6個街區的另一家中餐館,老闆還是同一個人。這樣我也可以經常吃上相對正宗的川菜了。

    我的一位猶太朋友也自稱其父是個中國迷,不但從小鼓勵她交中國朋友,而且外出吃飯一般都是去中餐館。小時候有一次她父母帶她到多倫多玩,她父親自然是到唐人街裡找中餐,找來找去花了一兩個小時終於找到一家幾乎全是中國人就餐的館子。她的母親節食幾十年,每天吃幾片菜葉度日,這時早已累得怒火沖天,而且還要吃中餐。看了半天菜譜菜名沒有一個是熟悉的,便點了道菜叫「多一個蛋」。過了一會夥計回來說:「夫人,我們沒有『多一個蛋』這個菜,只能點了炒飯才能加多一個蛋。」

    我的這位朋友雖是把這個故事當笑話講,但美國人對中餐的態度可見一斑。中餐油膩、過鹹,還加味精,難怪近年來日本菜、墨西哥菜和泰國菜越來越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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